(499)、她的山(3 / 3)

這話,葉正名隻喘息著斷斷續續說了一遍,葉諾諾正急上心頭,雖然父親的這句話,她大部分都聽清楚了,卻唯獨把最關鍵的兩個字聽漏了。

當然,她會聽漏這兩個字,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這個詞彙在葉家幾乎是從未出現過的詞彙,所以若隻是聽一遍,很容易被忽略。

安靜站在一旁的禦醫雖然絲毫沒有打攪麵前這對父女的意思,但從葉正名醒來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在密切關注他的一切表現。葉正名話中那個對於年紀弱的葉諾諾而言非常陌生的詞彙,在這禦醫聽來,卻是略有耳聞。

翻案?

葉家如此受皇家信任與器重,他們家還會犯過什麼令君主不肯饒恕的罪過?

難道這就是葉正名無故墜馬的原因?

站在離病榻數步外的禦醫微微眯了眯眼。

但不及他再多想其它,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禦醫側目一看,頓時神色一凝,將欲拜下。

從外頭走進來的二皇子王泓擺了一下手,道:“禦醫行診治事時,一切禮式皆可暫免,在宮外也一樣。”

禦醫告謝一聲,不再說話,對跟著王泓走進來的阮洛,隻是對了一下目光。畢竟阮洛沒有功名在身,禦醫就是想跟他打招呼,也須在二皇子不在場的時候,才好展開。

王泓剛招呼完禦醫這邊,準備抬步再往裏麵走,就聽葉諾諾忽然又大聲哭叫起來。王泓步履微滯,偏頭看向禦醫:“怎麼回事?”

禦醫走近床邊才發現葉正名又已昏迷過去,不及先給他號脈,而是先恭聲回答皇子地問話:“葉禦醫剛才醒了一會兒,隻是很快又昏迷過去了。”

王泓目色一動:“什麼時候的事,怎麼不告訴本宮?”

禦醫連忙解釋:“隻是剛剛才醒了一小會兒,還來不及遣人稟告,請殿下恕罪。”

“你有何罪。”

王泓心底忽然升起一絲煩惡。禦醫的話說到最後,那五個字,在不久前葉正名也掛在嘴邊好幾次,因為這幾個字,王泓又想起輦車裏,葉正名對他說過的幾句半真半假的話。

但他沒有將這絲煩惡表現在臉上,隻是語氣很平靜地很快又道:“你留下,盡你所能照顧他,不論治療結果如何,你都是無/罪有功的。”

話說到這兒,王泓忽然聽出,屋中葉諾諾的哭聲忽然變了調,側目一看,就見她不知在何時,一頭紮進了阮洛懷裏。她的一張小臉緊緊貼在阮洛前襟,似乎把他當成一座靠山,她隻想在這山裏,找一個讓她可以躲避暴風雨的山洞。

如果阮洛此時變成葉諾諾想找的那一座山,這山上讓她容身的山洞,一定是充滿溫暖安寧的。

聽著葉諾諾的哭聲變得沉悶起來,阮洛先是一愣,隨後他緩緩歎了口氣,一隻手輕輕拍撫著她顫抖的後背,另一隻手托著她的後腦勺,稍微挪了挪,免得她貼在他胸口太緊了,讓她憋住了氣。

他一時倒忘了,此時屋裏還有一個二皇子。

王泓離開時,也沒有再驚動阮洛。離開葉府的時候,除了那名禦醫,他還留下了幾名侍衛。

禦醫與留守的侍衛送二皇子王泓出門,在上車之前,王泓遲疑了一下,終是回頭吩咐了一聲,大致類容就是把近段日子裏葉家的事,都交給阮洛主持,他留下的侍衛和禦醫,盡可聽其調遣。

……

葉諾諾伏在阮洛懷中,哭了許久,似乎是哭累了,漸漸竟睡了過去。

——聽著阮洛穩定的心跳聲,在她覺得慌亂無助的時候,這種節奏恒定、代表著生命正在運行的聲音,似乎自然而然的有了一種魔力,讓她漸覺心安。

當小玉按照之前禦醫地吩咐,去廚房燒好一盆熱水,端回來準備服侍葉諾諾洗臉,她就看見剛才禦醫以銀針刺穴都無法使其平順安穩下來的葉諾諾,此時像一隻累極了的貓一樣,蜷在阮洛懷裏,呼吸均勻,已經睡了過去。

小玉心底忽然有一處位置動了動。

看見葉諾諾的貼身丫鬟走進來了,阮洛倒是沒有多想什麼,隻輕聲說道:“別再弄醒她了,帶我去她的臥房。”

小玉點了點頭,輕輕擱下洗臉盆。

阮洛就著葉諾諾睡著過去的姿勢把她抱起,這使他抱著她的手法,既有些像橫抱,又有些像是團抱著一個嬰孩,總之動作裏的一絲一縷,都透露出了保護的意味。

跟著小玉的步履出屋,阮洛以那種姿勢抱著葉諾諾行走的樣子,一時間盡落入葉家家主臥房外,庭院裏仍還跪著的那些葉家仆役眼中。

雖然阮洛沒有多想什麼,但在葉家遭遇這種大劫的時候,全體仆人看見這一幕,大部分人心底某一處,不禁也是動了動。

隨著二皇子離開時留下的口諭在葉家不太大的宅院裏傳開,在知悉此事後,一眾仆人心中那個動念,就更顯清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