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4)、燕公子,您現在開心了麼?(2 / 3)

拔除心中那絲對阮洛的疑惑,燕鈺緊接著就聽到紫蘇地回應:“除了不適合對喝酒的人施展,此煙對尋常人是無礙的。”

阮洛心下略安,但他很快意識到,用他的習慣來看,的確是無礙的,因為他極少飲酒,但是燕鈺……

當他看向燕鈺,準備詢問一聲,就見燕鈺衝他擺了下手:“無妨,我沒有感覺到任何不適。”

阮洛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麼。而聽到燕鈺親聲開口,小高台外圍的那幾名燕家隨從一直微提著的心神也都稍稍安穩了些。

燕鈺收回目光投向已經繞至他麵前的紫蘇,含笑說道:“若是喝了酒的人,身處這樣的妙境裏,又會如何呢?”

“酒是忘憂湯,但不是所有人都適合飲,此遊戲在東風樓中,又叫做‘醉生忘死’,便專為不適合飲酒的客人造就。”紫蘇語調柔順地解釋到此處,語氣忽然微微一變,“喝了酒的人再身處這種環境裏,則容易心生沉溺之心了,這有失東風樓供人排解苦悶的初衷意義。”

燕鈺默然將紫蘇的話品味了一番,隨後點頭讚了一聲:“東風樓果然與眾不同,看來燕某曾經對東風樓的一些看法,錯了很多。”

他說這話隱隱然透出了另一重意思:他以後一定還會再來的。

紫蘇聞言,心情卻有些複雜起來。

如果燕鈺能夠光顧東風樓,想必又能把樓中生意往上拉升一個台階。但此人不同於尋常歡客,據說他即便是在設宴款待商界朋友時,都鮮有飲醉的事跡。這樣一個常常保持頭腦清醒,又心思極深的人,若常來東風樓,恐怕在某些時間裏,對樓中之事會構成一種潛在威脅。

正當紫蘇心緒微亂,在思應對之策時,東風樓外,忽然傳來一個極為不耐煩的聲音:“開門!開門!開門!”

那人連道三聲之後,又硬著嗓門叫道:“都什麼時辰了,不想做生意了嗎?!”

那人前麵的三聲“開門”,語勢尚算強橫,但當他後頭這一句話一出口,東風樓裏有幾人已經忍不住“噗”地笑出了聲。

葉諾諾女扮男裝,一直隻算是半吊子成功。

隻是因為她在小時候扮演男童,旁人考慮到有些孩子的確長得不好分辨男女,所以少有人會苛刻在意一個聲音清脆但作風大膽的孩子她是男是女,讓她自我感覺良好的胡混了好長一段時間。

但現在不同了,長至十一歲的葉諾諾,體貌特征已經開始明顯向著女孩子的柔美發展,尤其是一開嗓子,明顯就瞞不住旁人了。

其實近年來,葉諾諾的確也已經很少再女扮男裝了。

自從開始跟著父親學醫,她也較早於尋常女子開始了解人體結構,經絡穴位和五髒六腑的所在,必須通過圖解來學習,這些圖當然都是光身的。在一開始時,葉諾諾照著這些醫科圖解,常常學得不自禁的耳紅臉燙,因為男女身體結構會略有不同,所以葉正名給她用來學習的圖解,除了光身女,還有光身男。

但漸漸的她也就習慣了,看來看去也就那兩幅身體,不過死物罷了,看多了就跟書本上的文字無異。不過她在剛剛習慣了圖冊的時候,又察覺到自己開始有些不習慣活人了,看到了某個活人,便忍不住思考對方身上的穴位,以及五髒六腑在對方身體上分布的位置。

那時葉府有幾個仆人都在私下裏忍不住議論,因為他們感覺自家小姐的目光,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斂了些往常的靈動忽閃之感,變得仿佛生了刺,每當那目光投來,便仿佛是準備戳自己身上什麼地方似的。

葉諾諾用了兩年時間,才習慣了圖解和“解人”。而到了這時,她才真正明白了,為什麼父親在早些年前堅決不允許她學醫,以及為什麼世間的醫者全是男子,鮮有女子學習此道。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葉諾諾極少再女扮男裝了。通過學醫,她徹底認識到男女之間的不同,並且那時的她已經開始感覺到自己身體上的成長變化,越發不再憑此胡來。

但在今天,已經大半年沒有再扮男子的她,忽然把葉府看門家丁那套專門穿去府外行走的衣裝借走,穿在自己身上跑來了東風樓踹門。

她隻要一開嗓子,準要泄漏身份,這是她自己也能意料到的事。

隻是她已經在門外站了好久,實在是等不下去了。而一想到阮洛還在裏頭,不知為何東風樓居然還大門緊閉,她心裏也是既有些擔心,又有些惱火。想著自己反正已經暴露身份了,索性再直接點,於是在幹咳一聲之後,她扯著嗓子叫道:“阮洛,你給我出來,我知道你在裏麵!”

葉諾諾本來是在照看葉家醫館,但不知怎的,她那背著竹筐天天外出聲稱要去山裏尋靈藥的父親大人忽然返回了,並且還有留在醫館,親自坐診的意思,葉諾諾豈能放過這千載難逢的偷閑機會,趕緊溜了。

之前莫葉帶伍書去“一葉居”包紮手掌傷口時,葉諾諾與她閑聊,知道她今天得了一天閑假,宋宅不巧今天又沒什麼人在,所以葉諾諾溜出“一葉居”之後,就直奔宋宅,準備約了莫葉一起出去放鬆放鬆。

但等她到了宋宅,卻聽門子說莫葉不在,她心裏不禁詫異,莫葉才離開醫館沒隔多久,會即刻轉身去了何處呢?她想到了阮洛,隨口一問,沒想到阮洛也不在!

當時葉諾諾隻想著,莫葉肯定又是去找阮洛了,她除了這事也沒別的什麼事了。而待她問及阮洛的去處,卻見那門子表情有些古怪起來,她心急一逼問,才知道阮洛居然去了東風樓。

葉諾諾自己也曾來過東風樓,她也並不介意別人來東風樓,但當她聽說阮洛也去了那地方,不知怎的,她頓時心生介意情緒。本來她是準備直接跑來東風樓,但走了沒幾步,她想了想,又轉身回了一趟葉府,換了身行頭。

但在此時,喊完了那一聲已經暴露自己偽裝的話語後,看著東風樓大門口那幾個看門人臉上的表情,葉諾諾忽然有些後悔,似乎自己的女扮男裝之計,明擺著是多此一舉。

兀自甩了甩寬大的袖子,那種寬大,不是體現在某類衣飾故意剪裁的款式上,而是那衣服穿在她身上,本來就不合身,寬長了太多。

一陣風吹來,葉諾諾不禁環臂於胸前,攏緊衣襟口子。這衣服大了,不但不好看,還漏風。

就在這時,葉諾諾忽然聽見樓內傳出一個聲音,雖然明顯是男聲,卻又的確不是來自阮洛。

“阮大哥,你家那位小媳婦兒追來了,這可如何是好。”

因為自己坐的位置與阮洛隔了幾步,所以石乙那戲謔的話語下意識裏抬高了幾分,也是故意想讓樓外踢門的那個小丫頭聽見。

石乙能在回京不久即認識了葉諾諾,也是得了莫葉的介紹,而他自己對這個小丫頭也是頗有好感。石乙喜歡她率真的性格,不羈的作風。這丫頭什麼玩笑都開得,但她又不全然是瘋野個性,隻不過是在唯一一個人麵前,才會表現出小女人姿態。

石乙不認為男女之間就不能以知心朋友的關係相處,隻是在他的前世,有著太多容易自作多情的女人,而在這一世,太多的女子又過於矜持,不過好在他終於能收獲兩個此類朋友,煩惱時有她們陪伴開解,又不幹擾各自的生活。

莫葉心裏是如何想的,石乙不知道,不過她能在麵對阮洛這個性格、家世幾乎都無可挑剔的人時,仍是保持尊重以及自重的態度,他又如何會擔心他與她的關係會“變化”呢?

至於葉諾諾,她本來就不介意與異性結交,何況她的心明顯已經撲到阮洛身上了。

若在平時,石乙這麼拿葉諾諾開玩笑,最多就是被跳腳的葉諾諾撲上來砸幾拳頭以示懲罰,卻不會真傷到他。至於阮洛這邊,似乎很少有事能惹怒他。

並且石乙這玩笑也不盡是亂說,因為三年前葉府出的事,讓阮洛與葉家有了諸多交集。葉諾諾似乎就是從那時候開始,非常依賴阮洛,這是莫葉在與石乙閑聊時透露出來的消息。

而在葉府之事平息後的兩年多時間裏,葉正名也不知道是默許了什麼,還是隻為回報阮洛在葉府最危急時刻給予的援手,一直在親力親為,想著法子給阮洛調理身體。雖是一家行醫,一家經商,但這兩家之間的來往,卻因此從未斷過。

從某種角度上來看,如果正是葉正名默許了什麼,那麼也就不難看出,他這麼費心勞神的助阮洛養生,是存了些私人意頭的。

客觀來說,這倆人如果能夠走到一起,對雙方而言,都是好事。

憑葉諾諾的性格,在當今世上,要找到一個能很好地包容她,又能讓她為之傾心的男人,即便不說有登天之難,那也該屬於極傷心神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