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7)、來吧!(2 / 3)

小式想了想後點頭道:“如果風太大,的確會如此。”

石乙見時機已成,正要來一個響指,卻見沉默了片刻的燕鈺忽然開口道:“好,此事就不再多論了,但是勝負問題,還是要看真正的結果。”

石乙聞言,也沒有再多說什麼了。本來看到易文第二次算出來的結果,稍異於第一遍的數字,他便認定,當然是自己算錯了。

但當那隨從小式替燕鈺取來那賬本的原冊,一對上頭的最終總數,他不禁流露滿臉驚容。

阮洛最初的判斷沒有錯,石乙與易文第一遍算出的數據是錯誤的,所以他倆是一起錯了,但讓人感覺無比詭異的是,易文第二遍算得的數據,仍是錯的!

得出這一結果,阮洛與易文就隻剩下你看我、我看你的主意了。

燕鈺沒有管這兩人,能告訴他們的答案已經說了,他便拿著那本發黃的舊賬冊原本回到審座上,將賬冊推到阮洛那邊桌角,說道:“你看看。”

阮洛並沒有立即去碰那本賬冊,隻是遲疑了一聲:“這是原始賬冊,雖然是拚湊而成的,但總是會涉及到燕家商事細則,小弟這個外人,是不適合過目的。”

“你太過心細了,我剛才還對石學友說過,這些是過期的賬頁拚湊,即便是看原本,也是除了數字便沒有別的意義了。”燕鈺話說到這裏忍不住歎了口氣,隨後接著道:“如果你一定要介意這些,那你至少看一眼最後一頁,答案在那裏。你是審師之一,必須看。”

阮洛聞言,沒有再拒絕,伸手直接將燕鈺推送過來的賬冊翻到最後一頁,快速掃了一眼,接著抬眼看向那還在麵麵相覷的兩人,語調很平靜且平穩地說道:“真正的答案是一八七六一。石乙與易文第一遍皆算為一八七六二,錯。石乙棄算第二遍,易文則成功複算,得數一八七六三,錯……”

在說到第二個錯字時,阮洛禁不住遲疑了一聲,隨後轉頭看向燕鈺,似乎是無意間一問:“他們兩人兩次計算結果,都是與正確答案隻差最小的一位數,真是奇怪得很。”

“嗬嗬,這上頭本來都是些芝麻綠豆的小賬目數,錯在這上頭其實也不奇怪,第一回合考驗的本來就是細心。”燕鈺笑了笑,話語微頓後便又說道:“不過,這總歸是我燕家提供的賬冊,在此之前,阮弟並未核算過,不如……”

阮洛知道燕鈺想說什麼,連忙擺手道:“不、不了,阮弟怎會不相信燕大哥,隻是……”阮洛抬手揉了一下額角,很快又放下,同時輕聲說了句:“就讓小弟懶一回。”

燕鈺觀察到阮洛細微處的舉止,臉上神情被牽動了一瞬,忍不住輕聲詢問道:“阮弟的頭疼還沒緩和麼?”

阮洛微微搖頭:“一想到眼前這事,就感覺頗為頭疼。”

不知道阮洛有沒有一語雙關的意思,但燕鈺恍然間確是覺得自己聽明了第二重意思,微微一笑,輕聲說道:“好吧,兄等你第三場,不要爽約。”

阮洛微微一愣,心中暗道:賽前不是約了憑從天意麼?

然而不等他把這個意思表露出來,燕鈺已經站起身來,向易文和石乙宣布結果:“雖然你們雙方皆錯,但在剛才的比試之中,都表現出了不同尋常的技藝,作為鼓勵的初衷,判定你們和局。”

在場眾人隻當剛才燕鈺與阮洛低聲說話,正是在商量賽事結果,此刻再聽到燕鈺宣布和局,大多都無意見,也沒有人提問於阮洛。

和局,即是第二場還由二人繼續對局了。

麵對這一結果,易文心裏絲毫沒有異議,倒是對他自己,覺悟良多。

他覺得憑個人能力而言,與石乙和局,實是他自己的失敗。但要怪也隻能怪他自己,輕敵了。如果在開賽之初,他便全力以赴,要勝石乙何其簡單。宛轉而延長賽事時間,隻會多增變數。

另外,使他在第一局輕敵的原因之一,也是因為他對石乙這個人不夠了解。隻以學院賽的眼光去估量這個人,顯然是既高抬了他的指法技藝,又低估了他的心智詭變。

而要解決這一問題,唯快不破。

誠然領受燕鈺宣布的賽事結果,易文已經開始在心裏規劃第二局的準備之策。

石乙倒是沒有像易文那樣思慮太多,原因很簡單。即便他在第二局敗績,他的損失,遠沒有易文敗績要承擔的後果沉重。甚至可以說,他無論是勝還是敗,都沒有損失,或許敗了還比取勝,要獲得的更多。

正如阮洛最開始在二樓雅間裏與莫葉商議的結果一樣,此賽無論勝敗,損益取舍都在於謝漣漪的決定。石乙雖然沒有機會直麵與阮洛商量此事,但他此時的想法,已經漸漸往阮洛那邊靠攏了。

隻是賽事已經進展到這一步,謝漣漪的決定能否控製局麵,她的話語權似乎漸漸被架空抬起了。

顯然,燕鈺帶著燕家少主的身份,給易文搭台展現其個人表現在手指下的能力,已經變得不再是隻代表迎親熱鬧勁兒的意義了。燕鈺把阮洛拉進賽局當中,還破例給了易文一次敗績補替的機會,這賽事便有了變數,不再是勝敗兩分那麼簡單了。

燕鈺把局麵盤得這麼大,終究是畫了個圈要讓易文與阮洛對局,這是在考驗人呢。

隻是看阮洛剛才的表態,似乎他並不想太快入局,這是為什麼呢?他在顧慮著什麼?

石乙心困疑惑之中,對於燕鈺宣布的結果,他也是一字未發,但以他今天帶給在場所有人的形象感覺,他此時的態度顯然存在不少異樣。

燕鈺將準備第二場的事務吩咐給了隨從,隨後目光回轉,見石乙還在沉默,便微笑著問了一聲:“石學友是否還有別的建議呢?”

石乙這才回過神來,連忙擺手道:“豈能啊,小乙年少學淺,所思之事,定然沒有燕少當家所慮周全。”

未及燕鈺回應,一旁的阮洛忽然開口道:“小乙,開始第二局了,你需要認真對待。第一局裏用的那點小手法,就別再妄動了,尊重對手也是尊重你自己。”

石乙本來想說:“不用計我怎麼勝得了易文。”但這話剛到他嘴邊,他又猶豫了。

看著阮洛一臉的認真表情,又回想了一下自己剛才的做法,他忽然有些心生愧意。按照他前世的脾氣,向來是兵來將擋、水來土屯、直去無回,怎麼今天就膽怯了呢?

隻遲疑了一瞬,石乙旋即朝阮洛認真一揖手:“小乙記住了。”

石乙考慮到易文在第二局,肯定要來真的了。自己在第一局時使盡詐計,都隻是與他和局,要是老老實實競一場,勝算估計將渺若秋毫了。不過他此時的心態已經變了,勝敗變得次要,重視點移向了賽事本身。

“看來在第二局裏,小乙是再難窺得詐勝機會了。”石乙轉眼看向易文時,臉上現出了坦然笑意,“小乙會在第二局全力以赴,但也同時做好了敗績的準備。不過,請易學友放心,小乙雖然提前言敗,但這隻是在客觀說結局,而非自退迎賽意誌,你要當心了。”

易文臉上現出疑惑神情:“石學友真要這樣準備麼?”

“這事兒碰在你頭上,我敢亂逞能麼。”石乙臉上的笑容一緩,“但不知道易學友有沒有聽過‘友誼賽’這種說法,不論勝敗,隻論過程,小乙便是這麼想的。”

易文麵現一絲明悟:“以詩文會友,以琴棋塑情,但在這算珠上……倒是頭一次,隻因這種技藝,本沒什麼優美可言,自始至終都是講求準確。”

“這理是沒錯,不過琴棋書畫這四樣,也是從最初的工具之學發展起來的,工具之學被人熟練掌握運用後,才衍生其美學,都是從無到有的。”石乙微微一笑,“希望以後在算盤得到廣泛運用時,也能有這美的轉變。”

“這……”易文遲疑了一聲,“琴棋書畫四藝存在千變萬化,隻說文字一道,基礎數逾千計,但數字學,基礎不過十位,基礎如此狹窄,怎好及得上其它四藝呢。”

思及易文所言,石乙猶豫了一下,隨後開口時,說的卻是另外一件事,他看向燕鈺問道:“燕少當家,第二局與第一局之間,是否能休息片刻呢?”

經石乙提了一句,燕鈺也才意識到,這一問題的確存在其必要性,所以很快點頭應了,台上那幾個正在布置第二局用物的燕家隨從立即暫為退下。

因為之前與石乙的對話才至一半,易文還等著他接下來還沒說的話,不過不等他問,石乙已經主動繼續就剛才的事開口道:“小乙一直覺得,任何事物,都存在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