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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涇蹲在地上,取出匕首手腳麻利地割開了高潛的衣服。兩層染血結痂的衣料被割裂後,露出裏麵貼身穿著的一麵皮甲狀衣物。這衣物的製式有些古怪,沒有開襟,似乎不能被稱之為衣服。
岑遲倚坐在床頭,歪頭看向沈涇,看著這個長相與高潛有七分相似的青年人在割真高潛的衣服,他心裏忽然生出一種奇怪情緒。
真的高潛已經死透僵硬了,而假的高潛在扒他的外衣。
沈涇用手裏的匕首朝那奇怪甲衣上劃了兩下,不僅感覺到匕首在打滑,那甲衣上也絲毫未留下痕跡。
沈涇眼露一絲驚訝神色,轉頭看向岑遲,感歎道:“我這把匕首,即便切割牛的脊骨,也隻當是切甘蔗,可劃在這皮甲上,卻是一點作用也無。”
“這是鱷龍甲,極為強韌,對尖銳物的刺擊有很好的防護作用。但因為不具有硬甲的支撐力,所以不能運用於軍士戰甲,一般隻是一些富戶買了去,托工匠做成貼身護衣。”岑遲淡淡一笑,“穿著這樣的皮甲,麵對槍林箭雨,防護能力也成枉然。”
沈涇的目光挪回高潛身上,此時屍體上外傷流血已經停止,不難發現屍體的致命傷在後背,還是外創。並未多猶豫什麼,沈涇又執匕割開高潛背後的衣料,很快他就發現,這鱷龍甲是隻有正麵,沒有背麵的。
岑遲旁觀這一幕,又說道:“這種內甲的缺陷就在這兒,不夠大,保護麵也就不夠全了。”
這時,坐在床邊的方無忽然開口道:“原來這就是你要我坐在你對麵的原因。但……在殺他之前,你怎麼確定他把護甲穿在正麵了?”
“雖然這猜正反也是賭了一半的運氣,不過,平時有些細節還是看得出的。”岑遲揉了揉又開始有些亂跳征兆的心口,緩了口氣,然後接著道:“他本來是丞相指使監視我們的人,一直都在防備著,因而他不會把身體空門讓給提防著的人。這一路行來,他都是走在我們背後的。”
“哦……”方無緩緩點了點頭,沉吟片刻後才道:“看來你對高潛的留心之處也不少,這樣一來,以後沈涇跟著你,也叫人放心多了。”
岑遲從方無的話裏聽出了一重別的意思,當即說道:“老道,你是不是……要走了?”
“嗯,該走了。”方無也不繞圈子了,直言相告:“你的毒已經解了,高潛也殺了,還有什麼事是需要我幫你的呢?或者說,接下來的事我幫不了你,不如就在這兒分別吧。”
……
……
“鏘—”
莫葉雖然沒有正統的練過劍術,但臂力早在簡單而刻苦的練拳運動中磨練出來了,此時她的心神已經鎮定下來,一屈臂將三尺七的長劍一次拔出,過程無一絲凝滯。
這把劍的鞘雖為硬皮質,但在鞘口是有鐵質環卡的,這劍刃滑出來時,速度越快,刃口輕微的震顫聲也會稍顯不同。
耳聞剛才莫葉拔劍出鞘的聲響,仍然淩空穩握空劍鞘的厲蓋已能清晰感覺到,此時主動拔劍的莫葉,與剛才抖著手接過已出鞘長劍的莫葉,心神所向已完全不一樣了。
而很快他又看到,莫葉握著長劍,立於眼前,目光點在劍尖,然後緩緩筆直下移……
這其實是他剛才收劍前的樣子。
莫葉的確在模仿厲蓋,同時還在思考他剛才如此般“掃劍”時說過的話。
凝神片刻,莫葉看見光潔的劍刃上隱約映出自己的臉,腦海裏則紛繁閃過諸多念頭。如這般靜默了一會兒,她握著劍的手角度一偏,但不再是如之前那樣失控棄劍,而是還劍歸鞘。
隨後,莫葉環起手臂,如畏寒的人一樣,將自己剛才握過劍的手探入另一臂的袖管裏。
“即便厲伯父願意教授,我也學不了師父的劍術。”莫葉望著厲蓋微微一笑,“即便今後我還是決定要學劍術,也不能用這一把。它,太像一個人,會讓我感覺到很大的壓力。”
聽著莫葉說完這番話,厲蓋卻沒有出聲。
莫葉終於又將目光投向一旁的伍書,卻見他此時微垂著眼眸,沒能透露絲毫情緒出來。見此情形,莫葉暗暗輕歎,在武神上司麵前,連伍書都不敢有絲毫逾越。
稍整心神,莫葉終於將環著的雙臂鬆開,自然垂在身側,然後才緩言道:“厲伯父,您準備送給小女子的禮物,是不是可以選的?”
莫葉並未忘記,伍書手裏托著的那個方正匣子,是他從統領府院裏的兵器房拿出來的,所以性質應該跟那把長劍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