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8)、釣蝦之意不在蝦(2 / 3)

二皇子完好的那隻手依然穩穩握著釣竿,劍傷將好的那隻手則從袖子裏探出,屈食指揉了揉額角,悶聲說道:“你也快被德妃調教出來的那些人影響了,話怎麼這麼多,絮叨!”

他聽出來了,上官非並沒有突然轉換話題,說的還是一個事兒,隻是取了個聲東擊西的機巧。

不過,他責難上官非的那幾句話,實則是玩笑而已。像他這個揉額頭的慣有舉動,要是擱在華陽宮裏,絕對又會引來一圈的宮奴,長短瑣碎一番叮囑告罪,不勝其煩。而在眼前這兩個仆從麵前,他這個隨意的舉動不會引爆他們的緊張情緒。

上官非,還是熟知他,真正敬他為主的上官非。

但盡管他心裏有數,卻也沒有簡單揭過此事。垂下揉額頭的手,他轉過臉看向賈仲,緩聲問道:“真像他說的,你也看出我撓手了?”

“殿下一隻手握著釣竿,這樣看上去確實不可能撓手,但是……”賈仲的視線稍微下落,“殿下攤掌往膝蓋上摁了摁,殿下腰帶上掛著的玉佩正好擱那兒了,可以代為指刮。”

二皇子聞言,眉尾挑動,又半舉那隻傷手晃了一下衣袖,故作驚訝說道:“你們的眼力難道都能穿透衣袖了不成?”

“殿下又在取笑奴才了。”賈仲聽出了二皇子有開玩笑的意味,自己心裏也是被逗樂了,微笑溢於言表:“奴才雖然忍著沒出聲,但時刻都盯著哩!要是見著殿下真的用手去撓,奴才也得變成叨婆了。之所以奴才沒多嘴,也是想著,輕輕一下而已,不會有什麼事的吧?癢有時候真是比痛還難捱,是得想辦法稍微撫弄緩和一下。”

“阿賈的想法,亦正是我的想法,要是擱華陽宮裏現在那一窩的腦子思考這個問題,嘿,簡直無法忍受。”二皇子臉上也露出笑容,又轉過臉來看著上官非說道:“就輕輕一下,算得了什麼呢?那些禦醫也是習慣了在我麵前大驚小怪,他們有些話不能當真的。但我這手心真的很癢啊!以前切甜瓜割破手,小口子愈合時也沒這麼個癢法。”

見二皇子都把話說到這個程度了,上官非也不好再多言,隻沉吟著補充了一句:“還是小心些為好,殿下這次傷到手,口子實在割得太深了,若不細細調養,萬一留下什麼……”

上官非的話越說到後頭,越顯猶豫,怕言語間會犯了大不敬之罪,並且有時候一語成讖這種事,還真是如著了魔似的靈驗。言語涉及一位皇子,上官非禁不住心存忌意。

然而不等他把話說完,自然有一個身份更適合討論此話題的人接下他斷斷續續的話頭,有理有據語調流暢地說道:“上官非說得在理,這傷在手,一定不可大意。皇弟,你以後還要以這雙手執筆為父皇分擔子,怎麼能不愛惜。”

甫一聽見背後傳來的女子悅耳聲音,正在閑聊、互相抖牢騷的主仆三人先是一怔,接著一齊站起身回頭,動作默契得近乎一致。待看清背後插話的女子是誰,皇子左右兩邊的仆從就丟了手裏的釣竿,撩袖將要下拜。

王晴當即擺擺手,免了這兩人拘禮。賈仲與上官非二人便遵從了往昔在華陽宮向公主見禮的方式,深深一揖,然後垂手後退了兩步,侍立在皇子身後。他們的臉上,都露出自然的微笑。

王泓第三個丟了手裏的釣竿,他顯得很高興,叫了聲:“阿姐!”

王泓認得長姐王晴身邊的那個女官,是長姐的心腹近從,十分倚重。在這樣的環境裏,王泓便恢複了閑散慣了的做派,去掉了姐姐稱呼前頭的那個皇字,聊的話題也頗為隨心所至。

王晴有些意外,弟弟見到自己,怎麼會歡喜成這樣,像是隔了一年未見似的。但是受到弟弟歡顏所感染,王晴的心情頓時也被挑高起來,笑著應了一聲。

這對姐弟雖然不是同母所生,並且姐弟之間年紀隻隔了半年,但弟弟王泓並未因為自己是男孩子,就在姐姐麵前托大過,而是極為敬重長姐。而姐姐王晴也是頗有些當姐的風範,從小到大,對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照拂頗多。

小時候王泓的身體更差,被管得也更多,全靠了姐姐王晴,有什麼好吃好玩有趣的東西,總能想辦法悄悄分弟弟一份。有時候王晴因此受罰,但忍過了罰,從不會因此覺得弟弟是個拖油瓶就斷了來往,照舊冒著受懲的危險,想著法兒的逗弟弟過得開心些。

孩童時建立感情,雖然方式簡單,這份情誼卻在長大後變得極為穩固。

異地巧逢的驚訝欣喜過後,王泓臉上笑容稍斂,朝不遠處留守原地的公主仆婢看了一眼,這時才思考到一個問題,有點忐忑地問道:“阿姐是專程來找我的?”

“你才看出來啊。”王晴佯裝慍怒,但在責難了一句後,臉色很快又緩和下來,輕歎一聲,慢慢說道:“我剛才去你寢宮了,本來是要找你散散心,沒想到你自個兒先一步跑出來了。你宮裏那些新來的,我都看在眼裏了,知道你這幾天過得有些憋屈。可也實在想不到,你散心居然跑到掖月庭院這附近了,這兒有什麼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