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蓋很快靠近,兩人並轡而行。
林杉側頭看了一眼,平靜說道:“偵查地形也不必次次都要督帥親自前往吧?”
厲蓋察覺到了林杉話語裏那絲異樣語調,但他卻故意裝作不察,反而問道:“既是小事,你跑出來做什麼?”
林杉也不答他這話,隻是又問道:“你在高地上看見誰了?”
厲蓋早料到他會問這一句,已經準備好了應對的說辭,語氣絲毫沒有凝滯地說道:“似乎是卜家小子,不知拐了誰家閨女,竟然跑到這附近來了。此地靠近川西,賊匪縱橫,我便派了三十人去探探究竟。卜大人極為疼惜此子,那小子也確有幾分馭馬才幹,萬一白白隕在賊匪流寇手裏,不免可惜,能幫則幫吧!”
林杉微微一笑,說道:“督帥解釋得如此仔細,看來是頗為看重此子。我記得他單名一個羽字,多年不見,他還是那麼癡迷於馭馬?”
“絲毫未變過,近幾年更甚,借著卜大人的職務便利,每年都要在白蘆泊廝混半月。”厲蓋也笑了笑,頓聲片刻後又道:“今年白蘆泊馴馬的事務結束後,那小子終於沒能躲過,先是吃了通家法,消停了幾天,皮還沒長好,就被卜大人趕出了家門,送到中州十九軍報道了。”
林杉想了想後說道:“中州十九軍營地離這裏少說也得有三百多裏路程。”
厲蓋連忙接過話頭,含笑說道:“這次幫忙卜大人送兒子回去,依那小子的脾氣,說不準得記我的仇,好人不易做。”
林杉這時卻是失笑說道:“卜大人會感激你,這便成了。”
厲蓋目露一絲新奇:“這怎麼說?”
林杉側過臉看著他說道:“拐了個兒媳婦回去,雖然手法粗魯了些,但如果是真情所致,卜大人最終還是會感到欣慰的。算算年月,卜羽也該成家了,興許成家之後,狂野的性情也能收斂些。”
“這倒也是,我始終沒你想得那麼細。”厲蓋附會一聲,心裏卻暗暗一驚,自己剛剛扯了個謊,差點穿幫。虛構的事情,總是容易讓人疏忽一些細節。
沉默著前行了一段路,林杉忽然又道:“你真的沒看清卜羽拐的是哪家閨女?”
厲蓋微微一怔,然後他就搖搖頭,想了想後才補充了一句:“那小子的性情雖然野了些,但本性不差,想必不會做出什麼強迫人家閨女的事。要是動了真格的,終是會走三媒六聘的章程。”
林杉不知是想到了什麼,輕歎一聲,沒有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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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葉一邊跑,一邊在折樹杈。她已經顧不得那些荊棘刺得她五指鮮血淋漓,隻要能保住性命,還怕這點小傷長不攏?她隻是有些擔心,憑這點越冬後變得有些脆弱的荊棘尖刺,能不能對那個偽官差造成傷害?如果身上帶的那匝銅錢沒被搜走就好了,要傷人筋骨,不用金屬器械太困難了。
“小姑娘,原來你還有兩手功夫,越發誘人了。”
那偽官差玉四郎的話越發露骨了,而他的身手更敏捷,幾個闊步已經繞到荊棘叢後頭,緊接著又是一個空翻,抄道落足在莫葉麵前。
莫葉心頭微驚,差點撞了上去,避之不及,隻得揮刀迎上。
如此笨拙的一刀,玉四郎手中寒光掠過,不知何時從何處拔出一柄尖銳短劍,輕鬆擋過了莫葉那攜全身力量衝撞而來的一刀。
莫葉本也沒指望憑這一刀就能了結此人,倒是借著那短劍遞來的力道,一連後退了五步。
她盯著那人手裏的短劍,忽然笑道:“匕首?”
“這是劍。”玉四郎的語氣忽然認真起來,對陪伴了他十多年的武器,他總算能表現出幾分端正些的態度。除此之外,也因為剛才與莫葉交手隻一招,就讓他感覺到,眼前這弱女子怕不隻是有兩手功夫,讓他開始心存警惕。
玉四郎雖然有著色痞本性,但他卻並不是容易色迷心竅的人。
不知為何,看見玉四郎認真說話的樣子,莫葉反倒心起一絲惡念,脫口即道:“你的劍,很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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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擔心大家概念模糊,備注一下。古代一裏路約等於五百米,四十多裏路折算二十公裏。厲蓋騎馬跑山路的速度,大約等於當今電動車速度乘以三(六十碼),所以二十公裏呼嘯一下就回來了。大隊主徒步行軍,隻有騎兵四分之一不到的速度,所以厲蓋中途跑出去耽誤半個時辰(也就是一個小時),追上來是很容易的。
以及,步兵行軍速度大約是尋常人生活步行速度乘以二,每小時六到八裏(三公裏左右)。去掉夜晚紮營,白天炊飯,和中途休息補充水分耗費的零星時間,步兵每天的行軍時間共計約五個時辰(十小時),一天的行軍路程大約一百裏(五十公裏)左右。急行軍會再快百分之二十左右,還有地形的順逆也對速度有影響,本文選的是折中算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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