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對麵數丈遠的兩個流寇皆持弓箭,射角廣闊,無法完全猜準他們的箭矢會瞄向哪個角度。陳酒隻會一兩下近身防衛的拳腳,林杉不會放心讓她離得太遠。
走在他身後側方的陳酒聞言隻應了一聲,沒有多說什麼。雖然說不清楚這麼服從他的依據是什麼,但在當世最先進的遠程武器麵前,她隻覺得他的背後很安全,並且她絲毫不會質疑,他會說出這句話,一定就已經有了對策。
林杉領著陳酒一邊慢慢向那兩個弓箭半搭的流寇走近,一邊緩緩說道:“兩位好漢這是何為?我等二人有哪裏冒犯兩位好漢了麼?”
話語似乎禮敬有持,但話語裏攜著的語調卻有些寒涼。
那兩個流寇做慣了恃強淩弱、以多欺少的事情,本以為剛才那兩箭射過去,一定嚇得土坡上正說著悄悄話的兩人驚惶失措,然後那看起來有些虛病症狀的男的先一刻跑了,丟下女人慢兩步,就等他們兄弟倆上前撿漏了……
卻沒想到,這男的不僅不懼,還直麵慢慢走了過來!
這事態的發展,與自己所預期的相差也太大了吧?
兩個流寇不禁怔住了。
但他們畢竟不是第一次做這類事,經驗倒還算豐富,遭逢變故時反應不算太慢,兩人很快就又搭起手中的弓箭。在距離未拉近時,手上這兩把工具的作用還是很強的。
陳酒看見這一幕,忍不住道:“小心啊……”
林杉似乎並不理會,反而突然加快腳步,向那兩個手中弓弦張開到一半的嘍囉疾步掠去!
兩個流寇再次微怔……
隻這一怔瞬息,林杉已邁前五步一丈!
兩個流寇終於回過神來,眼中凶光畢露……
林杉再進三步!
兩個流寇拉緊弓弦的手指勁凝緊,手背青筋微突,弓彎月滿,兩箭齊發!
林杉在疾步掠前的同時,絲毫未鬆懈觀察對麵那兩個流寇搭在弓弦上的手,隻見他們摁著箭束的手指略微弓起分毫,他也已身形略向右偏了偏。
射向他左邊胸口心髒的箭矢擦著他的肩膀飛過,極為凶險的削起一片沾血衣料,但他絲毫沒有在意,隻付了全部精神凝於右手。闊口衣袖一卷,將另一隻射向他右邊胸口的箭矢卷入袖中。
“嘶哧”衣料割裂的聲音傳來,布衣不比皮甲,在鋒利箭矢急速飛來的切割力下,卷起的衣袖被削成了幾根布條……
但這沒什麼要緊的,因為林杉成功以衣袖卷走了一支箭矢。
一支劣質的箭矢,在那流寇手裏就隻是箭,需要用弓弦來進行射擊。但這樣一根杆骨微彎的箭矢,若是落到了林杉手裏,那就如白無常手裏的押魂勾!
難以形容的兩道聲音從對麵傳來。
站在離林杉後背還有兩丈距離的陳酒皺了皺眉,她能聽出那聲音代表著什麼。
從林杉奪箭那一刻開始,陳酒就知道他動了殺念,結果可想而知。
她已經許多年未見他殺人了,最近這幾年,她見到最多的情景隻是他在受傷、流血、生病。或許今時今日他以極快速度滅殺這兩個意圖不軌的流寇,可以從某個角度證明他的確已經恢複了往昔六、七分的狀態。可盡管如此,她還是不太習慣聽到那種利器割破皮肉發出的鈍音。
兩張弓飛了出去。
兩個人直挺挺倒在地下。
這兩個流寇髒汙的脖子上多了兩道深深的血口子,隱隱可見白色氣管的斷口。
對於起意要殺的人,林杉向來下手極狠,覺不留緩和之機。那兩個流寇脖子上的大血管和氣管齊齊被割斷,死亡速度也是極快。
林杉本來也不想沾手這些流寇,之前已經放過一次,但他們非得自己找回來一趟,並且意圖明顯是朝著陳酒,那就莫怪他下手無情了。
眼見威脅解除,陳酒快步跑近,很快發現林杉左邊肩膀上那道箭傷,心急說道:“傷到肩膀上了,你帶藥了嗎?”
林杉隻看了一眼自己的肩傷,感覺傷得不是太深,但血水卻溢得甚多,片刻工夫裏已將半邊肩頭衣料盡數染濕,他也已感覺到有些口渴。盡管如此,他也並不以為意,隻對陳酒溫言說道:“便服出來,兩袖空空。此地不宜久留,得趕緊回去。”
八個流寇隻來了兩人,雖然現已雙雙斃命於自己手下,但林杉不確定另外六人會不會回來。他記得剛才那一行八人不止帶了兩付弓箭,並且對方有三匹馬代步,如果此時殺個回馬槍,自己就算能分身為二,也護不得陳酒周全。
況且自己肩頭裂口,這傷勢似乎有些怪,也得盡快回去處理,以免拖延傷身。
兩人剛準備攜手返回,忽然一陣“踏、踏、踏!”馬蹄聲由遠即近傳來,那其餘的六個流寇果然回來了!
六人還未奔近,就已經看見了橫躺於地的兩個同夥,以及兩大灘血汙,傻子也能知道這場麵是什麼意思。
為首三個騎於馬背上的流寇頭領已然大怒,其中一人睜目怒道:“果然,老辣他們幾個就是你們害的!我要你們償命!”
林杉注意到這流寇頭子話裏提到的“幾個”二字,平靜麵色不改分毫,但心裏浮過一絲疑惑。與此同時,他反手再次將陳酒拽到背後,握著沾血箭矢的那隻手則緊了緊。
見林杉不回應,流寇們愈發覺得他這是默認了,又有一個流寇頭子爆喝一聲:“死吧!”扯韁揮刀踹鐙衝了過來。
林杉手裏隻有一支鐵頭木質的劣質箭矢,哪是這衝刺氣勢極盛的持刀騎客的對手。
但他依然心神冷靜,而精神已然高度凝聚起來。
他目光如刺,盯上了那匹馬前雙腿的某一點,握緊了手中的箭矢,拿捏著奔馬踏足的節奏,即將揮刺下去……
而就在這時,頭頂忽然又傳來箭矢****發出的聲音。音質略顯銳利,方向截然相反,數支箭矢竟是射向了流寇那邊。
“哧!”
“噗!”
又是利器深深刺入皮肉發出的鈍聲,除了向林杉衝來,已經離得極近的那個流寇頭子,其餘尚還距離了三丈來遠的五個流寇要麼被箭矢所攜的強悍勁氣帶飛下馬,不死也殘,要麼就直接被釘在了地上,扭了兩下,氣命漸散。
衝到林杉麵前的這個馬上流寇頭子雖然避過了箭矢,但結果也不樂觀。
林杉似乎是趔趄了一下身形,實則以極險的一個角度挑斷了那流寇頭子坐騎前腿一根腿筋。然而馬的腿骨堅硬如石,又帶著極快的前衝力,隻是一碰,即將他手裏唯一的武器、木質箭矢給打折了。
狂奔之馬一條前腿脫力,馬身歪斜,向前跪了出去,帶得馬背上的流寇頭子也摔了出去。流寇頭子那猛力削向林杉脖頸的大刀也是一偏,隻割斷了他的一束頭發。
這一幕,卻看得陳酒心頭狂跳,後背冷汗涔涔。
如果不是情勢急轉,下一刻她可能就顧不上林杉的叮囑,要拚死上前為他擋刀了!
林杉的侍衛來得還算及時,兩架手弩其發,“簌簌”片刻間解決了五個人,剩下那個摔落馬背的流寇頭子也就是補一刀的事情了。
及時趕來的是江潮以及兩個侍從。等到再靠近些,江潮也注意到了林杉肩頭的傷,連忙取出隨身攜帶的金瘡藥塗抹包紮。
林杉則是將視線投遠,衝那兩個收拾殘局的侍從叫道:“留兩個活口,其他人包括馬全部殺了。”
老馬識途,為免除後患,這馬不能留。
雖說在這荒僻地,馬匹的價值不菲,但明天林杉一行就要離開,留之亦無用。
至於為什麼留兩個活口,則是為了便於口供的比對。
……
雖然林杉的肩傷處理得還算及時,但在回居所的路上,江潮也已經看出來了,這並不如何深的傷口,失血速度卻快得有些嚇人。
等到回到了居所,林杉臉上那點血色已然褪盡,蒼白得讓人心憂,他眼裏也滿是倦怠。
林杉換了身寬鬆衣服,窩坐在躺椅裏,前任禦醫吳擇為他重新清理了傷口,包紮好了後,就見他已經斜著頭睡著過去。
吳擇輕輕歎了口氣,給了屋裏的陳酒和江潮一個眼色,領著兩人出了屋子,來到外頭小院裏。
吳擇摸著下顎那稀疏數縷胡須,望著江潮問道:“看出來了嗎?”
江潮沒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眼中浮現一絲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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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謝謝“心間的執念”這位讀者打賞的58888起點幣,說實話,這是寫這個大冷門兩年半以來,收到的最大打賞了。書評區過於冷清,以至於我養成了不怎麼看那塊地兒的習慣,本也沒什麼人留言,所以隔了一天才看到,咳。。。沒想到突然收到打賞,年底了收到一個紅包也挺喜慶的,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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