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那邊還是沒有消息。

一月間音書全無,她家小娘子從一開始的滿懷希望到如今不免心灰意冷,把自己關在清渺閣裏,不過刺繡織錦、圍棋寫畫。雖然如此,外頭那些難聽的流言或多或少還是傳到了她的耳朵裏,雖則她麵上表現得毫不在乎,可折枝看得出來,女郎心裏並不好受。

“四妹妹。”

蕭令嫦姊妹這時卻來了。二人俱是身著新裁的輕薄夏衫,行動如弱柳扶風,人比花嬌。

“明日我們去皇女台散散心可好?你也不能老這樣囿在家中啊。”蕭令嫦道。

蕭令姒沉默地跟在蕭令嫦身後,嫡姐說話的時候,她總是安靜地像道影子。蕭令嫦瞪她一眼:“你也勸勸四妹妹啊。在太後跟前不是很會說麼?”

蕭令姒便要開口,念阮把那玉佩收進袖中,回頭甜甜一笑:“二姐姐說得有道理,我待在家中是有些悶了,咱們明日就去吧。”

她知道蕭令嫦是好意。先前有齟齬是眼饞皇後之位,但自從她與燕家訂婚後,蕭令嫦對她的態度可說是來了個大轉彎。眼下她名聲掃地,更沒威脅了。蕭令嫦對她很是憐惜,常常來找她說話逗樂。

到底是堂姊妹,打斷骨頭還連著筋。若這一世蕭令嫦不被她那個要強的母親蠱惑為做皇後不惜謀反,她也願意和她維持和睦。

次日清晨,蕭氏三姊妹乘青幛畫屏車來到了洛陽大市。皇女台乃漢時梁翼所建,先帝時建有靈仙寺,現已荒廢,又因內中雕楹玉磶,瑤草奇花,成了處遊冶的好所在。常有貴女來此,樗蒲雙陸,圍棋蹴鞠。

皇女台高可五丈餘,正可俯瞰整個洛陽大市。蕭令嫦命人擇了處臨水之地圍起青幕,設席欲坐,這時卻見一群漢人高門的女孩兒娉娉嫋嫋走過來,一個身著粉衣的小圓臉女孩不悅地豎起柳眉:“這地兒我們先來的啊。你們是哪家的,怎麼回事啊。”

念阮認出這群女孩子俱是洛陽城的漢人高門之女,後來嬴昭分姓定族親定的五姓高門。這些家族多是幾百年傳承下來的名門望族,看不起遊牧民族出身的皇室,不過迫於權勢與皇室共事,自然就更看不起依附皇權而生的外戚,從不往來。

她默默戴上冪籬,等著兩個堂姊去擺平。那小圓臉女孩卻不肯放過她,瞄她一眼,嗤笑道:“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臨到婚期被夫家退貨的那個,還好意思出門呢。”

說話的是範陽盧氏十一女。蕭令嫦勃然變色:“姓盧的,你說什麼呢?嘴巴放幹淨點!”

念阮隻覺好笑,她即便被退婚,也是太後嫡親的侄女。不管長樂蕭氏郡望如何,眼下得勢的是太後,敢騎到她頭上作威作福也著實蠢鈍。

大靖可不是與士族共天下的南朝。皇權的殘酷,她已見識過。

果然,不必她開口,盧十一娘身邊那個年紀稍長的女孩兒訓斥她道:“胡說些什麼!蕭四娘子也是你能議論的?還不快給蕭四娘子賠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