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席中啞雀無聲,諸將士惶恐:焉敢對陛下指教哉!
李曠本想出席,忽地看著身邊的陳湯。偷偷使了個眼色。
陳湯本不敢說,但看李曠地眼色,分明是想自己出言,不禁盤算:大人自小便熟悉陛下的性情,想來,說說無妨。以陛下寬容大度的仁君風範,應該無罪,說得好,甚至還可能有所獎賞。
打定主意,陳湯不慌不忙起身道:“陛下。小將有一二愚言。想請陛下垂恩賜教。”
說,話得很得體。李曠在一旁暗暗點了點頭。
“噢,這位小將軍官拜上尉,叫何姓名?”扶蘇饒有興趣地打量了一下這個膽大吃第一個螃蟹的陳湯。
“小將陳湯,乃李曠都尉麾下。”陳湯恭敬地道。
“噢,想起來了——”扶蘇恍然大悟地笑道:“你就是那個六騎嚇退六百敵兵的神箭手陳湯,我從軍報上看到過,印象頗深!如今看來,果然一表人才。”
陳湯冒汗,惶恐地道:“陛下稱讚,小將愧不敢當。”
“嗬嗬,當得,當得。”扶蘇笑著擺了擺手道:“聽說你不但箭無虛發,有百步穿楊的本領,而且兵書韜略也很精通,李曠都尉二月掃平銀川匪患很得你相助。有這般優秀本領,家學必定淵源,不知師出何人?”
陳湯汗顏道:“回稟陛下:家父乃一尋常低級軍官,早年隨陛下征戰,已戰死多年。小將的本領,都是家傳,然後又經十年苦練而成。”
“噢——!”扶蘇吃了一驚,讚道:“如此說來,你出身草莽,卻有這般本領實屬不易。但不知今你日有何心中之言?”
“陛下,”陳湯壯起膽子道:“如今四海皆平,國家安定,但大月氏卻臥榻於國都之側,實為心腹大患。月氏人現控輕騎二十餘萬,如準備妥當,日夜兼程,從河西走廊小道十數日便可入寇關中,直逼京師。如此,豈不憂乎?”
“噢——”扶蘇沉吟不語,其中心中卻在讚歎:自己圖謀月氏地秘密,天下隻有數人知曉,而且都不敢泄露半句。這年輕人竟然看得如此透徹,莫非真是一時人傑!?
想到此,扶蘇掃視了一下群臣,果然,不少人臉上都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於是,扶蘇佯裝不以為然地笑道:“陳湯,你這是多慮了,大月氏與我國交好,焉能犯我!?”
“回陛下:小將讀過陛下的策論,策中好像有這樣一句話:國與國之間沒有永恒的朋友,隻有永恒的利益。現在,大月氏與我國交好,不等於以後也會與我國交好。萬一換了新王,圖我中原萬裏河山,此等身側大禍實能讓人不能安枕。”陳湯也豁出去了,仗言直論。
群臣臉色越加驚訝:此人見事極明,不下名將!
扶蘇還是不動聲色:“那陳湯你認為朕當如何做?”
“陛下秦秋鼎盛,國中賢臣雲集。此誠是華夏千年不遇之盛況,若不趁此良機開疆拓土,恐此後不複有此良機。所以,臣以為當圖大月氏。”陳湯聲音很是堅決。
“噢,如何圖之?”扶蘇進一步相問:心中的讚歎已是滔滔洪水般泛濫。
陳湯對此早已考慮成熟,連忙道:“臣以為當有三步:
一、翦其羽翼。河湟地區位處大月氏之南,民族成分複雜。卻擁有數十萬人口,戰亂不休。久為無主之地。現聽說大月氏正有圖其之意,若讓其得逞,不僅國力大增,而且更可南下威脅巴蜀,禍患更大。所以,臣意以為當先下手為強,奪取河湟。這樣。我國便可威脅大月氏南翼,與關中形成夾擊之勢,令大月氏不敢輕舉妄動。
二、徐徐推進。西進大月氏,北可走千裏黃沙,這是絕地,輕易不可嚐試。唯有河西小道數百裏可用,但皆是崎嶇之山地,不利進軍。所以。嚐以為當派軍沿小道徐徐向前推進開路,一邊選險隘處築關自守,一邊移民屯住,同時,派出大批商旅傳揚友好之意,趁月氏人現在無心之取之機麻痹月氏人。料三五年後。我國鋒銳,便可輕易抵達大月氏邊境,大軍更是數日可至。
三、斷然滅之。翦滅河湟、開避道路之後,便可等待時機,或待月氏之變,或主動出擊,勿求一擊殲滅大月氏全國。
如此,豐裕富饒地河西走廊便可為我大秦所掌,關中之患可除。長久,更可以圖謀西域。一邊掩護河西走廊。一邊開疆拓土於萬裏。
此皆為小將之愚見,不知陛下聖意如何?”
一口氣說了那麼多。陳湯不禁有些口幹舌燥起來,但心情卻是七上八下,不知扶蘇聖意如何。
忽然,扶蘇大笑起來:“諸卿,以為陳湯此言如何?”
張良急忙出列,臉色欣喜:“陳湯此言甚善,實為我國日後十年之國政大略,恭喜陛下又得一良將。”
“嗬嗬嗬,蕭丞相,你以為呢?”扶蘇又問蕭何。
蕭和有點滑頭,連忙笑道:“陛下慧眼識人,天下何人不知!聖意已決,何必再問臣等。”
“好,來人,陳湯文武雙全,堪為將大才,現賜封‘神箭震敵膽’勇號。另外,陳湯進此國略,實為大功一件,諸卿以為當授以何職為好?”扶蘇躊躇。
韓信一看陳湯是個人才,連忙搶上一步道:“父王,兒臣願意接收陳湯,授以都尉之職,統率一軍。”
蒙恬不幹了,論起係統來,陳湯是關中係統的,這等人才如何肯放,連忙道:“陛下,陳湯是我關中子弟,又鎮銀川,屬臣管轄,我亦願授之都尉一職,調帳下侯用。”
扶蘇笑了:“兩位將軍不要爭,陳湯,朕已有用處了。灌大膽呢,出來!”
灌嬰連忙出陣,喜孜孜地道:“陛下,可是要便宜為臣?”
“是啊,你親領三萬鐵騎,往征河湟,再調陳湯為都尉在你帳下聽用。這樣,你打算為朕花多少時間平定河湟?”扶蘇笑道。
灌嬰大喜:“謝陛下成全,臣正在鹹陽呆得發黴呢。隻要後勤充足,臣等二至三年便可平定河湟。”
“好。”扶蘇笑道:“子房,明**便擬旨來看。”
“是,陛下。”張良笑道。
“唉,陛下,”李曠急了:“陳湯是我舉薦地人才,您把他調去打仗了,臣也要去。”
“逆子,不得放肆。”李信在一旁出聲喝斥。
“嗬嗬,是了,也罷,調李曠都尉一同去灌大膽麾下聽用。”扶蘇亦是同意了。
“是,陛下。”張良笑。
“謝陛下隆恩。”陳湯感動得差點涕淚橫流,隻是拜倒在地。
“好了,一邊坐下吧。”扶蘇揮了揮手:“其餘將士,還有何妙論賜教?”
廳中鴉雀無聲,被陳湯出了這樣一個風頭,其他人焉還敢出頭。
等了半日,見沒有人再說,扶蘇心道:便得一個陳湯,也是值了。笑道:“好,那今日殿會便至此為止,在福壽宮擺宴,為有功將士們接風,子房,由你主持。朕,另有要事。”
說完,扶蘇起身。
“陛下有旨,散朝——”福尖聲大呼一聲。
“萬歲,萬歲,萬萬歲——”群臣和將士們山呼萬歲,恭送扶蘇在大批侍從和甲士護衛下離開。
陳湯心中激蕩:終於,自己可以獨力領軍,成就一番基業了。父親,您看到了嗎,兒子獲得了陛下的賞識,馬上,就將縱橫天下了。
一月後,陳湯隨灌嬰往征河湟。
此後近三年中,陳湯親曆大小三百餘戰,屢立戰功,破河湟一百一十七部,陷敵三萬餘人,在西征大軍中居首功。
三年後,河湟定,陳湯因功晉封為少將,漸聞名於天下。
……
五年後,大月氏老王死,諸子爭位,國亂。
扶蘇趁機借口大月氏新王殺戮秦商,傾舉國之兵二十餘萬西攻大月氏,韓信統軍,陳湯、灌嬰等為副。
大月氏措手不及,集兵不及,屢戰屢敗,最後,迫不得已,大舉西遷,逃出河西走廊。
此役,陳湯親率一軍,連戰十七場,皆勝,戮敵七萬餘人,戰果輝煌,奠定名將地位。
自此,河西走廊歸入大秦版圖,陳湯亦因功加中將。
……
十年後,扶蘇年老,諸將亦漸年長,扶蘇便以陳湯為主將,王子贏安等輔之,往征西域。
此時,秦軍軍威鼎盛,西域三十六國皆懼,遂彙成聯軍三十萬於白龍灘迎戰秦軍。
由於秦軍隻有二十萬,陳湯不以力敵,以主力應戰,拖住敵軍,王子贏安親率偏師五萬偷出山道奇襲西域聯軍之後,大破之,斬首近二十萬級,輝煌大勝。
西域各國懼,紛紛投降。陳湯勢若破竹,三年後,盡降三十六國,西域亦落入秦軍之手。
陳湯,亦因功晉封大將軍,位列千古英雄殿。
二十年後,陳湯病故,留下輝煌功績和一句雄言:明敢犯我大秦軍威者,雖遠必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