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沒太子,我容易遭人算計。”楊景澄坐到了顏舜華旁邊,隨手指了指楊宣政,“現在,太子不是有了麼?”

顏舜華目瞪口呆。她自是認得楊宣政兄弟,但她萬萬沒想到,楊景澄給他來這麼一出!

楊景澄笑嗬嗬的伸出了兩根手指:“兩個兒子了,再沒人逼我納妾了吧!”

顏舜華怔住,她聽見了自己心髒跳動的巨響。楊景澄,竟為她做到了如此地步!?

楊景澄揮手,命陳方珠先帶楊宣政兄弟去休息,收養楊宣政的手續繁瑣複雜,自有宗人府去辦。至於“一家人”聯絡感情之事,待手續辦完了再辦不遲。

葉欣兒亦極有眼色的抱著小公主退出了坤寧宮。

待東暖閣內沒了閑雜人等,楊景澄方緩緩道:“你當日的傷,若說有多重,也不至於,否則你活不到今日。”

顏舜華嘴唇輕顫,眼淚簌簌的落。

“養病需得靜養,這個靜,不止安靜,還有心靜。你總有那多沉重的心思,如何靜的下心?又如何養的好病?”

顏舜華的淚水驀得收住,隨即針紮般的痛席卷而來。她在心疼楊景澄,從古至今哪個皇帝,能心甘情願的扶旁人的兒子上位?唯有楊景澄……唯有楊景澄……頓了許久許久,她才低低道:“你何必……”

“選個最有利的法子罷了,也不盡是為了你。”楊景澄笑道,“如今天下已定,兒子也有了,你總該好了吧?”

顏舜華哽咽:“我不知道。”

“那便且養著。待你好了,心裏沒了焦急,或能再受孕也未可知。”楊景澄又道,“咱們家原先的府邸,我收回了。牛哥兒另遷了它處,由張倫照應。那時我就在想,若我們有了兒子,便叫他襲瑞王爵,住咱們原先家裏去,也算陪陪我父親。若我們無子,也隻好叫牛哥兒接著襲爵瑞安。總不能叫傳承百年的爵位斷在了我手裏。”

顏舜華心中又酸又甜,又苦又辣,端的是五味雜陳。好半晌,她悶悶的問:“養別人的孩兒,你真不在乎?”

楊景澄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多少有點吧。但人生難有十全十美,就了這頭,便就不了那頭。兒子還沒影兒,我總不能為了個沒影兒的事,對不起有影兒的你。”

顏舜華強擠出了個笑:“你這個人,真怪!”

楊景澄好笑:“多稀罕,你今日才知道我牛心古怪?我小時候那名聲你當真沒聽過?好幾回惱的父親都受不了,現已是脾氣好多了!”

一隻瘦弱的手,握住了楊景澄骨節分明的大手。抬起頭,四目相對。千言萬語,皆化作了星輝,融在了顏舜華墨黑的眸子裏。

“此生得遇你,縱死無悔!”

顏舜華的語調很輕,卻每一個字都說的極為珍重。

大手回握,楊景澄的語調平靜的道:“不要輕言生死。你我就這麼慢慢往前走,走到哪裏算哪裏。待到黃泉路上重逢,回顧往昔。你無怨悔,我無怨悔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