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司讚,讓你自己親弟弟,去認奴婢為父,你……心裏不難過嗎?”

宋雲輕笑了笑,“娘娘您是富貴人,不知道我們做奴婢的處境,司禮監的做派,我們雖也時常看不慣。可他們都是沒兒子的人,但凡有了個送終的孩子,那疼起來,比親爹還親,李魚向來是個直性子,愛闖禍,嘴上的虧也吃了不少,從前沒有廠臣照拂,犯了事,都是他幹爹救他。”

陳美人道:“我看廠臣和司禮監的人不一樣。”

楊婉沒有應聲,宋雲輕也沉默下來。

風吹得門窗作作響,三個人下意識地朝炭火盆子處挪了挪。

楊婉剛伸出手,便聽到了啟推宮門的聲音。

陳美人疑道:“不是關了宮門嗎?怎麼不通傳就開了……”

楊婉站起身道:“奴婢出去看看。”

楊婉走出偏殿,穿過地壁,見門上來的人是司禮監的李秉筆。

他見楊婉出來便沒再與門上的內侍多言,徑直走向楊婉道:“快去請殿下出來,去養心殿。”

楊婉站住腳步,“陛下不好了嗎?”

李秉筆道:“已經說不出話了,恐怕就是今日,大事得出來,皇後娘娘已經帶著二殿下過去了。”

正說著,宋雲輕與陳美人也跟了出來,陳美人顧不得禮儀,一把拽住李秉筆的袖子道:“陛下幾時不好的,不是前日還說,精神寬了不少嗎?”

“陳娘娘,這是太醫們斷的,奴婢哪敢胡說啊,您也趕緊更了衣,一道過去吧。”

陳美人聽了這話,身子忽然向後一栽,癱軟地跌坐在地上。

宋雲輕忙蹲下身去扶她,抬頭對楊婉道:“你別管這一處了,趕緊去喚殿下更衣,陳娘娘這兒我叫人服侍。”

楊婉轉身便往書房去。

易琅已經被外麵的人聲驚醒了,赤腳踩在地上,正往門外走。

楊婉忙蹲下身,將他裹好,對合玉道:“拿殿下的衣衫鞋帽過來。”

易琅看著楊婉道:“姨母讓我去什麼地方。”

楊婉緩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一些,看著易琅認真的說道:“去養心殿。”

易琅先是一愣,隨即紅了眼眶。

“殿下聽奴婢說……”

“我知道。”

易琅打斷楊婉,抬起手抹了一把眼睛,“我現在不會哭,還不是我該哭的時候。”

“是……”

楊婉握住易琅冰冷的手,“殿下是明白的”

“姨母……”

易琅的聲音有些發抖,“父皇駕崩,我會如何?”

此話說完,盡管他在竭力地控製自己的情緒,卻仍不免牙齒齟齬,臉色發白。

楊婉忙將他擁入懷中。

“不會如何,殿下會好好地活著。”

“姨母啊……我真的很想父皇在位久一些,讓我再長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