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嗬嗬嗬,給我致命的一擊?好一群沒教養的龍落子(譯注:海馬的別稱)!我這就讓你們為自己的大言不慚付出代價!來吧,龍龍貝比!"
"在擊敗我們之前,你不是還有很多事情該做嗎?"
始以深思熟慮的口吻說道,表麵上看似認真地在說服小早川奈津子,其實不然。這棟建築物要是再進一步遭到破壞的話就傷腦筋了,況且太引人注目也不是件好事。在還沒想出有效的應對辦法之前,總之得先爭取一些時間再說。
次男的想法亦與大哥相同。
"沒錯!你也差不多該認真地思考一下老年生活了喲。穿著那麼笨重的東西,腰和肩膀不痛嗎?"
"什麼老年生活,真沒禮貌!"
小早川奈津子噴出憤怒的蒸汽。
"父親大人曾經說過,隻要擁有一顆熱愛國家、為民族奉獻的心,即便是鎧甲什麼的。也比羽毛輕盈。況且,擁有高貴心靈的我,還有比擔心自己的老年生活更大的願望呢!"
"好比說,變得更美麗嗎?"
"噢嗬嗬嗬,無可救藥的無知者。我已經夠完美了,沒有必要再變得更加美麗!"
"哦,是這樣嗎?"
"噢嗬嗬嗬,認輸了嗎?"
"既然如此,你再這麼活下去的話,豈不是一點意義都沒有嗎?"
續的聲音越來越低,深邃澄澈的瞳孔溢滿銳氣。始察覺到弟弟準備"撲滅"小早川奈津子的認真情緒。不愧是聖戰士,小早川奈津子也看透這點,因而伸出巨手拿起武器。那是一塊黑黝黝地閃耀著凶光的鐵製圓盤。
"噢嗬嗬嗬,最厲害的武器還沒用上喲!認命吧,讓我的必殺平底鍋送你們下地獄去吧!"
然而直徑九十公分、柄長六十公分的巨大平底鍋卻有個意外的缺點存在。
"這一招是,神州不滅!"
小早川奈津子的豪腕一揮,巨大的平底鍋便有如網球拍似地迅速擊落。本來應該是這樣才對,不料廣大的平麵在遭遇到與揮動速度成正比的大量風壓阻力之下,動作變得緩慢遲鈍。本來已經瞄準好續的頭部側麵,結果卻隻有輕輕掠過,而且美女戰士的巨體還因為離心力的拉扯而搖晃不穩。
看見這一幕,始有個想法。應該將平底鍋橫過來用側麵攻擊才會見效吧。由於他並無指導對方的必要或義務,所以他還是決定盡快把小早川奈津子誘出庭院。比起屋內,在室外造成的損害應該會輕一點才對。
應該還未察覺到始這個意圖才對,然而小早川奈津子一站穩腳步,便阻擋在竜堂兄弟與通往庭院的法式落地窗之間。
"噢嗬嗬嗬,邪惡龍族的生命已經成了風中之燭。雷聲呀,閃爍吧!閃電呀!響起吧!"
"好像,說反了.."
話一出口的同時,塚越也立即縮起脖子。聖戰士的怒吼和平底鍋一起從頭頂上掠過。
"閉嘴,放肆!什麼才是正確的日語,都得由我來決定。『實在無法出聲朗讀的日本語』目標二千萬冊,噢嗬嗬嗬,將被奉為教育聖旨,所有的家庭都必須準備一冊!"
口中說著意義極為不明的台詞,小早川奈津子的平底鍋也同時一閃、二閃、三閃,破壞了客廳裏的電視、打爛了茶幾、敲碎了熱帶魚的水槽。玻璃和木材的碎片在空中亂舞、水花四濺、五彩繽紛的熱帶魚朝著小早川奈津子的口中飛了進去。聖戰士嚼了嚼悲慘的熱帶魚,接著以一臉難吃的表情吐了出來。
"呸呸呸,全都是小刺。魚類果然隻有河豚才入得了口。尤其是河豚肝生魚片,辛辣有勁真是美味極了。"
要是常人的話應該早就死了才對,但竜堂兄弟卻能趁著小早川奈津子吼叫之際,跑進鋪著草皮的庭院裏。然而,不經意地朝著逐漸變暗的天空一望,某個東西的影子正好掠過視野。
熊一般的巨體、驢頭、蝙蝠翅膀、類人猿似的發達前肢,兩眼因憎惡與敵意而熾熱發紅。得知其真麵目,始感到栗然。
"飛天夜叉?"
始所懼怕的自然不是飛天夜叉本身。就算來了十隻、甚至是一百隻,他也不覺得可怕。飛天夜叉並不能依循自己的意願自由活動,而是必須聽從遠比它們巨大凶惡的上位者的命令行動。不是地獄之將軍,而隻是小兵罷了。既然如此,那個將軍又是何人?
"藍伯?克拉克的繼任者已經來到日本了嗎?"
就是這股預感令始戰栗。藍伯?克拉克,這是曾經叱吒一時的四姊妹的年輕總帥、後來在倫敦遭到殲滅的人物之名。縱使是名為"牛種"的強大敵人的首腦,卻並非最上位者。莫非是哪個與他有關的人,身負消滅竜堂兄弟的使命而來到日本了嗎?
不祥的振翅聲音尚未完全消失,圍牆外麵便傳來了嘈雜的呐喊聲及警笛聲。門片來回擺動,幾十名年輕男性蜂擁而入。
他們是飛車黨的一個集團,而且不隻是單純的飛車黨而已。前幾天晚上,在琵琶湖畔遭到一群比自己更加凶惡的男女襲擊,連衣服帶車全被搶走,最後還被關進廁所裏麵的那些家夥正是這群人的領導中心。
他們為了報仇而在京都市內到處搜尋加害者的蹤影,可惜直到這天的下午為止,仍然是一無所擭。原本已經要放棄了,沒想到最後還是找到了。
"原來是藏在這種地方呀。太好了,在這兒被我們撞見算他們倒黴!當時的屈辱我一定要加倍討回來。快去召集弟兄!"
"光靠我們幾個,沒問題嗎?"
"怎麼,你怕了嗎?"
"那些家夥持有武器,是非常凶惡的一群人啊。一定得小心防範才行。萬一失敗的話,可不是一個慘字可以形容的呀。"
"說得也對。"
他們立刻討論出結果。這群人因為私售興奮劑及中介未成年者賣淫等等作為,而與暴力集團建立起密切的關係,所以在極短的時間之內,一支凶猛的混合部隊就組成了。騎著摩托車或搭乘敞篷車、配備著走私手槍、武士刀、鐵鏈、木劍、金屬球棒、菜刀等等武器的五十餘人,就這麼闖進了安靜而綠意盎然的左京區住宅大街。
Ⅲ
搗毀共和學院京都宿舍大門的飛車黨,發出了連發情的阿拉伯狒狒都會感到難為情的怪聲,準備騎著摩托車硬闖。就在行動即將展開的前一刻,一把描繪著太陽旗的扇子高高舉起,另一名人物在此登場。
"等等等等,暫停一下!"
此人正是勝岡寬太。一身印有家徽的和服外褂搭配褲裙裝扮,騎著白馬,紫色鬥篷毫無來由地飄動著。似乎並無策馬疾馳的技術,所以隻好在啪噠啪噠的馬蹄聲中登場。始愕然地說不出話來,續則甩了甩頭,向管理這間宿舍的老人問道。
"那個是京都名產嗎?"
"別傻了,那是京都之恥。"
語氣鄙視,不過聲音很小。
"唉,這話可不能大聲說呀。那個人是曾經掌控日本財政界之大老的孫子。在他批評國家這個那個之前,真希望他先管好自己孫子的教育呀。"
確實是極其正確的批判。站在續身旁的始聳了聳肩。
"我覺得這個場麵越來越像是京都奇人大集合。"
"和我們這種正常的人,實在是格格不入呢。"
一說完這句天不怕地不怕的台詞,續撿起一隻掉在地板上的大盤子,從背後射出。那隻盤子飛向空中,命中猛衝而來的小早川奈津子的臉。仿佛早已料到似地,聖戰士咬住飛來的盤子,尖聲將他咬碎。
"噢嗬嗬嗬,你以為這點小伎倆能夠阻止我嗎?啊,不過,嘴巴還真不舒服呢..漱口、我要漱口。"
小早川奈津子改變方向,朝著洗手間衝了過去。
"不愧是聖戰士哪。對了,續,你注意到了嗎?"
"你是指飛天夜叉嗎?剛剛從屋頂飛過對吧。"
"嗯,藍伯?克拉克的繼任者或許就要現身了呢。"
"該不會就是那個騎著白馬的老伯吧?"
"管理伯伯,那個怪老伯的祖父究竟是誰呀?"
"呃,我記得好像是叫做船津什麼忠岩的吧。"
"船津..忠岩!"
對於竜堂兄弟而言,這是個非常令人厭惡的名字。那個人物自從祖父那個時代以來,便一直監視著竜堂家,不擇手段地發動攻擊。目的是為了取得龍種之血,以獲得長生不老的永恒生命。
"這麼說來,那個老伯不就是小早川奈津子的外甥了嗎?"
"原來如此。阿姨和外甥,兩個人商量好了決定連手出擊呢。大概是準備組成共同戰線,藉以打倒人類大敵吧。"
績的推測相當符合常理,隻不過人類的社會遠比龍族所能想象的要複雜怪異許多--至少有一小部份是如此。
勝岡寬太盡管能夠維持著騎馬的模樣,卻似乎無法令馬兒奔跑。所以便由部下牽著馬轡,擺出一副宛如童話故事裏的國王般的傲慢架子,飄呀飄地向前行進。暴力集團和飛車黨等凶惡之徒所混合組成的團體,不知怎的居然恭恭敬敬地跟隨在後,因而形成了一幅不尋常且相當怪異的景象。
微微喘著氣來到院子裏的小早川奈津子,立刻注意到外甥。
"老天哪,這不是寬太郎嗎?"
"什麼寬太郎,是寬太!"
"是嗎?我說,寬太郎呀,你沒事故意跑來這個汙穢的地方做什麼?如果是為了剛才的無禮感到後悔而前來領罪的話,倒還值得稱讚。乖乖地受完這平底鍋的一百個板子,我就饒了你喲。"
"這裏原本是個美麗的地方。讓這地方變得汙穢的不就是你們!"
老管理員憤憤不平地大喊道,但是這話並沒有傳進沉浸於自己世界的阿姨和外甥耳裏。
"蠢話少說。我是為了正義、為了懲治你這個女怪物而來的。京都就等於是我的領地一樣。不論你在什麼地方做了什麼事情,都別想逃過我的耳目。"
"原來你的興趣是偷窺呀?真是個惡心的男人。唉,擁有那種臉蛋、體型和性格,也難怪會受到女人厭惡,所以隻好為了偷窺和色情狂行為把自己的人生豁出去了,對吧!"
"你胡說什麼?你這個、這個、這個、這個.."
過度激動的情緒,令勝岡寬太化為一張跳針的CD。在一旁觀察的續悄悄地對哥哥說。
"看來阿姨和外甥的關係似乎相當惡劣呢。"
"的確。偉大的船津忠岩的遺產該由哪一方來繼承,雙方所爭執的就是那繼承人的地位吧。"
始所謂的"偉大"自然是一種諷刺。船津忠岩長年在幕後控製著日本的政界、財界、官界。換句話說,政治家、財界人士以及官僚的腐敗墮落,他必須負起相當大的責任。
"日本自稱是先進的民主國家,實際上卻是表麵的菁英集團及背後的黑道份子所黏合而成的黑幫國家。"
製造出這種令歐美報章雜誌如此揶揄之社會體製的最高責任者,就是船津忠岩。
"但是連飛天夜叉都出現了耶。"
在倫敦,始如此告訴老丹尼爾。老丹尼爾是藍伯?克拉克的監擭人、四姊妹的總領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