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昆搖了搖頭,“不敢不敢,小二,我的八珍鴨子好了嗎?”
“哦,好了好了,客官是帶走是吧,小的這就讓廚房替您包上。”
“不急,再燙一壺竹葉青。”
“好叻,客觀您稍等啊。”
他提著酒和鴨子從八仙樓上下來時,將酒和鴨子懸在馬頭上,正要翻身上馬,卻聽見背後有人喚他。
他回過頭去看,楊嗣宜從巷口慢慢地走出來。
“大師有禮。”
濟昆牽起馬繩,“早就還俗人了,還說什麼大師,聽說您近日高升,還不及祝賀,楊知都可有事要吩咐。”
楊嗣宜道:“不敢不敢,今日來,是辦魏夫人的差。”
說著,他將手中的一個食盒遞上。“先生可是要去看劉知都?”
濟昆看了一眼那個食盒,“過去這麼久了,連白慶年都不敢再叫他劉知都了,你還這樣叫他。”
楊嗣宜笑道:“我是跟著他長大的,受了他很多的恩惠,無論別人怎麼想他,他都是我一輩子敬重的人。”
濟昆笑著點了點頭,接過那個食盒。打開一看,裏麵是一盒豆黃兒。
側身看了一眼楊嗣宜身後。
後麵停著宮中的轎攆。
“魏夫人也來了麼,為何不肯與我一見。”
轎中傳來一個聲音,“問心有愧,怕您提起舊人。”
濟昆哦了一聲,“不見,便不見吧,夫人的東西,在下一定送到劉憲靈前。”
說完,他正要轉身,卻又被她喚住。
“先生留步。”
“夫人還有何事。”
“程靈……可還好。”
濟昆一麵將食盒往馬背上綁一麵道:“自從夫人求情,讓她能夠挪到白馬寺中安置,她一直很感懷夫人和官家。要說過得好不好……寺中清冷,隻有青燈和佛音為伴,好在,她的心早就不在俗物之上。白日去劉憲的舊宅灑掃,夜裏頌經。”
說著,他拍了拍馬背,鼻息牽長。
“佛說啊……苦難為渡,她卻是我見過,唯一一個,以情愛為渡,而得大智慧的女人。”
“嗯,那便好。”
濟昆翻身上馬,捏緊韁繩,又低頭道:“我也有一件事情,想問問夫人。”
“您問。”
“這個問題,世人皆想知道,您與官家恩愛多年,為何,不曾有一個名分。”
轎攆中的人沉默良久。
“與帝王保有深情,便不得為妻為妾。宮闈餘下的歲月,剩下的都是他的權衡,殷繡不在其權衡之中,方能愛他,方配為他所愛。”
濟昆低頭凝思須臾。
“好一句佛口毒言。不愧是魏釗的魏夫人,劉憲的繡姑娘。”
碼頭調轉。
“走了。”
馬蹄揚雪塵而去。殷繡輕輕打起轎簾。
天漸陰下來,雪從天降,人散店歇,周遭逐漸安寧靜謐。遠處巍峨的大陳宮柔情萬種,燈火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