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一章 遠人歸來(1 / 2)

深秋的荒野之中,一個嬌小的身影跌跌撞撞的向前奔跑著,髒兮兮且幹裂的小手裏捏著一隻做工精巧的虎頭童鞋。

“呼呼——”這是一個看起來隻有五六歲的小女孩,長得並不好看,連在一起的一字眉讓本來就不秀氣的小臉顯得更加抱歉。

她此時已經近乎筋疲力盡,現在之所以還能奔跑,隻不過是因為內心的恐懼支撐。

她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年幼的她還無法理解風箱這個詞的含義,但此時她的胸口卻正如風箱一般劇烈的鼓著氣。

身後傳來若有若無的野獸嗚咽聲和呼吸聲,更讓人毛骨悚然的是一種靠喉嚨間的共鳴所發出的“嗚嗚”聲,隻有大型的犬科動物才能發出這麼雄渾且強而有力的聲音。

“呼呼——嗚嗚……”小女孩忍不住哭得起來,但是不敢嚎啕大哭,隻敢咬著嘴唇用鼻子發出聲音,甚至連擦眼淚都不敢,任憑鼻涕眼淚在臉上橫飛。

四周一片黑暗,天上的那點星光不足以照亮人間的路。

也許是另有其他美味等待享用或者是其他什麼原因,身後的野獸並沒有急著追上前麵這個小小的獵物,而是像遊戲一般,任憑自己的威壓成為壓垮這小家夥的最後一根稻草。

小小的虎頭鞋上還帶著未幹涸的血跡,它被小女孩緊緊的捏在手心裏,精致的刺繡被汗漬暈染得一塌糊塗。

“嗷嗚————————”

惠姐兒猛的睜開雙眼,眼底是揮之不去的恐懼。她緊緊地閉著嘴,下唇被咬進嘴裏沒有一絲血色。

“吱——”一聲門響。

“咦?惠姐兒醒來了?本想讓你今天多睡一會兒的。”林可眯著眼睛笑道。幾個月下來,原本瘦得跟皮包骨似地惠姐兒已經長出點肉來了,不過因為同時也在抽身高,所以胖的倒不多。“今天你林伯伯就要回來了,還記得你林伯伯麼?”

林可看著小姑娘原本還顯得有些呆呆的表情一下子變得靈動起來,笑道:“看來當真是沒忘記了。”

惠姐兒抿著嘴笑了笑,沒有說話,林可不以為意,這小姑娘出奇的怕生,從來的第一天起,就一直用一種極其隱蔽的方式表達自己的心情。現在這個樣子已經比當初要好得多了。

“你白伯伯他們已經去接了,估計等到傍晚就能見到了。到時候你林伯伯說不定都認不出你了。”她摸了摸惠姐兒的頂發。

經過這幾個月的調養,小姑娘原本跟稻草一般的頭發柔順多了,烏黑烏黑的,摸起來手感很好。原本給她梳頭是林可的活,不久之前剛剛被十一娘搶去,各種不管合適不合適的發式輪番梳了一圈兒,惠姐兒是個軟脾氣,也不生氣,哪怕是頂著一頭後現代非主流她也能看著鏡子誇好看。林可看不過眼出手製止,結果一大一小都是一副委屈得不得了的表情,弄得林可還以為自己審美異常呢。好在這時期沒有持續多久,不知何時開始,惠姐兒的頭發又開始向正常發展了。

惠姐兒再次抿著嘴笑了笑,利索的穿好自己的衣服和鞋子。

林可失笑,不再拘了她,擺擺手讓她做自己的事情去。

原本以為年前就能回來的林老爹他們到底沒有及時趕回來,但好在一直都有信寄回來,借章縣令的便利一起捎回來,所以倒是沒怎麼讓人擔心。

因為信件篇幅的關係,應該會有些筆墨春秋或者語焉不詳的部分,林可也知道這趟絕對不會真的像林老爹所寫的那樣,一天到晚隻有他如何大殺四方流寇悍匪納頭便拜。不然的話林可會覺得自家老爹最適合的職業一定是揭竿而起。

但從信裏可以看出,一開始他們所設定的目標,林老爺子和白清很好的完成了。不僅一炮而紅打響了鏢局的名聲,而且甚至開開辟出好幾段鏢路出來。如果說名聲是軟資產,那鏢路卻是實打實的東西。林可相信,隻要永興鏢局能把已經開辟出來的這些鏢路牢牢的攥在手裏,即便後來有跟風者,要超過永興卻也不容易。

距離林可廣濟寺驚魂已經過去快兩個月了,半個月前,何時春倉皇離任,章縣令跟那位姚大人最終還是給他留下一分體麵,但林可覺得,就何時春來講,這個結局並不一定是他想要的。

果然,據說還沒等他進寧川城,便遭遇了土匪,全家大小無一幸免。土匪什麼的林可覺得可能性並不大,雖然說那條線上是不太平了點,但何時春也不是省油的燈啊、大概也是知道自己得罪人得罪得多了,何時春走的時候悄無聲息,且人人都知道他倒了大黴,跟毀家破業差不了多少,這一回走,連行李都沒帶多少,甚至可以說得上是倉皇奔逃了,除非是著實等米下鍋的半匪,不然誰有那個閑工夫對他下手?而那種半流民半土匪,不動手都餓得直打晃的半匪,可能讓何時春全家大小無一幸存麼?所有知道內情的人對這個結論都是不信的,就是不知道是哪方下的手了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