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坦應當站上被告席。但——”蘭波突兀地停頓一拍,“但他所做的事很難不讓人覺得他死有餘辜。”
“你……在為我感到憤怒嗎?”彌雅的聲音幾不可聞。
蘭波反而因為她的提問愣了一下:“當然。”
隻有一瞬,他的表情顯得陰沉。隨即,他又飛快補充:“任何有良知的人都會為你感到憤怒。”這措辭倒像是想借此將他不經意泄露的個人情感淡化甚至抹消。
彌雅捉住了他乍現的那絲情緒。
她猛然意識到,她所認識的蘭波固然像平靜寬闊的湖麵,但這不代表以前他也是這樣。
蘭波無法對妹妹的死釋懷,因而毅然“消失”,那時他摒棄平凡寧靜的生活,選擇危險和複仇,沒有絲毫猶豫。出現在彌雅麵前的米哈爾·蘭波是那些激烈感情燃燒殆盡後的灰燼,從外不再看得到嫉惡如仇的熾焰,但依舊有餘熱藏在深處。
就在剛才,那簇火苗在她眼前跳動。
對蘭波的理解似乎增進一分。但彌雅隨即更為疑惑。
平靜地坦誠自己已經放棄仇恨、選擇一視同仁地原諒的是蘭波,暗示認同他人以暴製暴的也是蘭波。兩者相悖,本不該同時存在。假如蘭波自始至終並沒有說謊,那麼一定有哪裏扭曲了,才得以讓他的兩麵共存。
而他已經繼續說下去,以一種幾近謙卑的口氣。
“謝謝你願意相信我,告訴我你經曆了什麼。我不會說與你感同身受。我很清楚自己是少數擁有優裕人生的幸運兒,有健在的親人,沒有正麵經曆過戰爭,還是個男人,不可能真正了解你承受的痛苦。你是對的,這樣的我聲稱要幫助你、拯救你不過是自我滿足,是醜陋的、沾沾自喜的傲慢。”
“所以我不會同情你。憐憫是你最不需要的東西,”蘭波溫柔又肯定地說道,“你很敏銳,比大多數人都要清醒,那不好受,甚至帶來諸多苦難。但你也勇敢、堅強,沒有屈服,不曾放棄過作為一個人的尊嚴。在你麵前,我感覺自己很渺小無力。”
彌雅不知所措。
從來沒有人這麼肯定過她,更不要說以驚歎的眼神注視她。
蘭波讓她感覺自己身上似乎真的有什麼值得珍藏的可貴品質。他爽快地承認了他們有如天地日夜般懸殊的差異,卻也同時比誰都要認真地看見了她。不是麵貌模糊的另一個誰的影子,不是同病相憐的同類,無關年齡和性別,隻是彌雅·杜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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