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樓上。”
蘭波訝然沉默片刻:“我告訴過她,你睡眠有些障礙,可能需要陪伴。我以為——”
彌雅的態度已經完全恢複常態:“她有她需要去搏鬥的惡魔,顧不上我。”
蘭波沒有否認這點,但還是說:“明天我會和她再提一次。”
“不用。我不想讓她討厭我。”
蘭波怔了怔。
彌雅也因為自己竟然說出這話而感到不可思議,再度開口時,她的嗓音沾染上情緒,比起感謝更像控訴:“以前我根本不會在乎其他人是不是討厭我。我的確變了,因為你。”
“你討厭這樣的改變?”蘭波對拋出這個問題的自己生出一絲刻骨的厭惡。
他很清楚答案。
無情的月光過於澄澈,觸及之處盡是水銀做的明鏡,照出心靈最幽微的褶皺,包括那些寧可視而不見的部分,將細紋擴大為潮湧。
蘭波又一次地質問自己,他以好意為名義引領彌雅走上的道路對她而言是否真的是“救贖”?他真的有資格為她決定好壞嗎?但他沒有將這份疑惑與彷徨表現出來。
彌雅需要他在這件事上堅定不移。所以他不得不表現得比實際更自信。
蘭波轉而想,也許他希望看見的明天對彌雅而言未必是最好的,但他竭力避免的那個結局無疑是壞的。她不該在改造係統中蹉跎歲月。彌雅·杜倫犯過錯,不是完美的受害者;可並不存在完美的受害者。如果她都無法得到一個光明的未來,那才是真正的不公。
良久的沉默後,彌雅歎了口氣,以古怪的口吻道:“我變得軟弱了。”
少女的吐息傳遞到蘭波這裏,像嗔怪也像撒嬌,再度營造出她就貼在他耳際的錯覺。頸側血液的脈動驟然變得異常清晰。他本能地有些慌張。他還沒有魯鈍無知到不清楚這一瞬間的悸動是什麼。
況且這並非首次。
彌雅是蘭波此前人生鮮有機會接觸到的一切的集合——危險、陌生、與體麵文雅這樣的詞彙無緣,觸犯自詡正派者的不成文規矩,是不止一種意義上的禁忌,卻也因此富有吸引力。她每一句熱烈到幾近決絕的自白,每一回毅然跨越私人界線闖進他視野正中,那明白寫著為他而消融的堅冰,她狡黠閃爍的、帶著侵略性的綠眼睛,意圖露骨卻並沒有因此減損效果的小伎倆,所有都驚心動魄。
蘭波禁不住設想,如果在更早的時間點,或是以另一個身份相遇,他是否會毫無抵抗之力,飛快地落敗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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