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扶著宛琬躍入舟中,他三兩下解開係著的繩子,道一聲:“宛琬,坐好了!”便跳上船去,提起篙杆,劃得兩三下,船便平平離岸,順溪而下,直往湖心去了。
劃至下遊,水麵頓時開闊,波平如鏡,沉睡了一個冬季的蘆葦,紛紛從淤泥中怯怯地露出尖尖,煞是可愛,將湖水染成一片翠綠,一如春日裏最柔媚的心情。
胤禛將舟駛至湖心,紮下篙杆對著宛琬道:“在這看夕陽最美不過。”
夕陽最後一抹霞光映著宛琬白玉般的臉透出一股妖嬈粉色來,她那雙夜色一般濃黑的眸子映著湖水波光輕蕩。胤禛走去她身邊坐下,輕擁她入懷,切切耳語:“春、秋兩季這兒最美不過,每回到這總象什麼煩惱都煙消雲散了。宛琬,你看湖那邊山頭是成片的楓樹林,等到深秋時我們順流而下,看著漫山遍野的紅葉,在風中搖曳成深深淺淺的紅海,好不好?哦,我怎麼又糊塗了。”
他難免有絲惆悵,宛琬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真正明白過來可與他共賞此景呢。
一群水鳥鳴著叫拍翅掠過湖麵,微風吹開遠遠的簇簇蘆葦,空氣裏透著股清涼的甜絲絲,沁得宛琬的心漸漸柔軟。她仰望著天空緩緩移動的灰色雲朵,思緒蕩漾,這世間的事除了黑與白,還有著深深淺淺的灰,是非對錯不是用一把尺子就能衡量準的。每個人都有著各自不同的立場和出發點,有時事情需要換個角度也許就能得出截然不同的答案。而人生不過數十年,一晃便過,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隻有那一、兩個,太過執著,錯過了,怕是一輩子的遺憾。於千萬人之中,她遇見了他,於千萬年之中,不早不晚,趕了那樣久的路才至他身邊。強抑下對他的思念已屏得她渾身酸痛,人生短短數十年,她再不想給自己留下什麼遺憾,再不想去壓抑自己。
這一年來胤禛的兒時,胤禛的雄心壯誌,胤禛的無奈,胤禛的事事要強自討苦吃,胤禛的喜怒哀樂統統如魔音般在她心間盤繞,靜靜停駐在那,不知不覺的在她心底留下顆種子,破繭而出。他們都再也回不到過去了。時光悄悄的溜走,卻在那刻下了痕跡。
宛琬聞著胤禛身上熟悉的氣味,幽幽道:“到今日你還要用這迷迭香嗎?”
“是啊,喜歡了就改不了。” 胤禛順口道,他猛一下領悟過來,“該死,宛琬你這個壞東西,竟敢瞞著,你是從什麼時候起就明白過來了?”他哭笑不得的看著宛琬。
宛琬忍不住微笑起來,那笑容在唇邊,像個漣漪般輕輕漾開。
胤禛死死盯著她,盯著那在黃昏中顯得有些朦朧的麵頰,一雙明眸黑得透亮,宛如深潭一般,他身不由己的被卷了下去。那笑容——如沐浴在春風中的花朵,慵懶的展開著,盎然的綻放著……
“該死!”他低聲詛咒,聲音低低地在喉頭中蠕動。
“該死!”他重複嘀咕,聲音悶悶地依舊卡在喉嚨裏。
驀然間,胤禛俯過身去,將他炙熱、迫切、幹燥的唇,緊壓在她那朵笑容上。他的胳膊情不自禁的挽住她身子,將她緊緊地緊緊地擁入懷裏。他的唇急切地尋找著她的,他的手強而有力地扶住她的頭。宛琬腦中轟然一響,世界隻餘一片空白。她不能呼吸,無法移動,停止思想,無從抗拒……隻感到一股強大的熱力,像電擊般通過她全身,帶來一種近乎麻痹的觸電感。那樣強烈而炙熱的吻,燃燒著她的麵頰,燃燒著她的胸膛,燃燒著她全身每個細胞,熔化了她所有的意誌和情緒。
再不想逃避,再不用掙紮,這一刻宛琬隻想聽從她心的選擇。胤禛凝視著她麵上泛起紅潮有如朝顏初露,嫵媚動人。宛琬羞澀難當深深地埋進胤禛胸膛,傾聽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