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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太太進去時,裏頭已有人了。一個是學堂裏莫道聰的姑姑,莫家是在文華胡同裏開文具店的,據她講,平常小娘子搭巧繪板時,她就拿著筆杆子搭架子了。

一個是白玉奴的母親,她母親在這附近也是名人了。白玉奴打小就失了父親,隻她母親帶著她與弟弟過活。沒得當家人日子難過,哪裏也不肯要一個女人家做活兒,後頭她母親一咬牙做了牙婆子。

所謂牙婆,牙,是說集市貿易中以介紹買賣為業的經紀人。若是男子,就稱作‘牙人’、‘牙郎’、‘牙保’,若是個婦人,就叫做‘牙婆’,也叫‘牙嫂’。又因為婦人出入後院方便,這些牙婆牙嫂並不插手貿易經紀,隻專賣做人口買賣。

她母親自做牙婆後,人隻稱她叫白嫂。這白嫂倒是很能為,每年都往那遭了災的鄉下地方采買男孩子女孩子,因著她看人極有眼光,很快就在這一行站住了腳。如今白嫂也是這一帶數得著的牙婆了,往往誰家要買寵妾、歌童、舞女、廚娘,針線供過,粗細婢女等,頭一個想到的就是她。

隻是怕因為她一個人撐起家業,家裏說一不二,雷厲風行,強勢慣了。作為她女兒,白玉奴反而十分靦腆,羞羞怯怯的。

寶茹與白玉奴關係不錯——雖然寶茹厭惡人販子,但她也知道在這時候,買賣人口是再正當不過的,不然她家的丫鬟婆子哪裏來的?她還沒迂到那般。白玉奴性格十分膽小羞怯,但是並不討人厭,寶茹與她相處也就還不錯。

家人帶著小娘子與夫子拜了拜,如此這般一套禮儀,這才算完,這樣姚太太就回家去了。

家人回去了,小娘子們卻得留下來。今日是第一日不會正經上課,可卻是有事做的。寶茹先往平日上課的屋子裏去,屋子裏此時除了先她一步來的莫道聰與白玉奴外,還有三個女孩子。其中兩個是前些日子七夕燈會上才見過的韓鶯韓鸝,另一個與她們說話的則是晁月娘。

寶茹望了一眼晁月娘,那晁月娘也見著寶茹進來了。寶茹與其他幾個女孩子互相見禮,偏隻她,磨磨蹭蹭,憋到最後才不情不願地與寶茹問好。

寶茹見她這樣心裏隻覺得好笑。她與晁月娘不過是兩個十歲大的小娘子,能有什麼仇什麼怨?隻不過是一點子小孩子拌嘴的小事,每回寶茹見晁月娘不想理她,卻礙於禮數隻得與她交際的樣子,都覺得格外好玩兒。

寶茹覺得好玩,晁月娘可不覺得,她覺得姚寶茹討厭死了。

話從頭說起,晁月娘的母親與丁娘子年輕時候也是同窗,丁娘子早就認得她了,一開始進學,也讓她來做了課長。隻是後頭,連著幾回同窗們一同辦些遊戲,她也沒料理好,第二年丁娘子讓她們自己選課長時,大家就都選了寶茹。

那一日在學裏她還能忍著,一回家哭得眼睛通紅,隻覺得十分丟人。至此她便與寶茹不好了。

也沒等多久,其餘同學也陸陸續續到來。寶茹隻與周媺、龔玉樓兩個占了一排三坐兒的長案,這就細語起來。也不隻她們三個這樣,凡是有那好朋友的,自然都是一處兒的。反正她們怎的坐,丁娘子是不管的,她反而覺得這樣能和睦些,隻隨她們選位子,隻是選了地方,半年就不能改了。

剛到巳時,丁娘子領了三個婦人進來,原本屋子裏雖不說嘈雜熱鬧,但也絕不安靜,這時丁娘子才一進來便四下寂靜了。還是古代老師有權威,寶茹心中感歎。

那三個婦人裏頭寶茹隻認得其中一個,站在最外邊。她是姚繡娘,原是大繡坊裏頭的繡娘,隻是如今也四十多歲了,做繡娘是極費眼的,到了她這樣年紀,眼睛大多都是不行了。雖說她如今做不得精細活計了,但教一教她們這樣的小娘子是綽綽有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