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媺家上下人口眾多,除了她祖母輩分最高外,她父親那一輩有七個兄弟。當然七個兄弟並不全住在這宅子裏,有兩個兄弟並不是她祖母生的,她祖父一過世就被分了出去,當時幾乎是淨身出戶,如今在周家這宅子後門對著的小巷子裏各有幾間房子棲身。
所以就是周媺祖母並五房人口住在這五進宅子裏,說是五進宅子,到底還有些花園子,樹林子,池塘,亭台等占著地方,住著這樣多的人口實在是擁擠不堪。
就寶茹知道的,周媺家住著的那個小院就隻與自家住的地方爭不多大,但是自家隻有一家三口,周媺卻還有兩個兄長!周媺如今還住在父母正房的西屋裏呢!
可照周媺說的,她家才不是最擁擠的,她家隔壁院子住著三叔一家,那才真叫擠得慌。她三嬸吳氏生了一兒兩女,看著與她家人口差不多吧?可她二叔還有一個妾室兩個通房,通房便罷了,妾室總不能也像丫頭似的住在耳房吧?再有那通房又生了一兒一女,她三叔家的堂妹如今還是姊妹幾個擠一個屋子呢!
“我母親如今還愁呢!房子這樣緊,我大哥眼見得就要說親,可新房安置在哪裏,咱們這樣的人家總不能叫婆婆媳婦住在一個院子裏罷?”
引著寶茹往自家院子裏去,周媺與她歎道。她沒說的是她母親都打算出些錢在外頭與她大哥置個宅子了,隻是父親不允——與其說父親不允,還不如說是父親曉得她祖母一定會反對。
周媺的父親在自家酒樓裏做著大掌櫃,人稱周大掌櫃的,是一個很有決策的人。他也是個孝子,可並不愚孝,他隻是曉得妻子這般做根本不通。一家子兒孫,若是不分家,就是住在屋簷子底下也斷沒有在外頭置產的說法。最後事情不成,妻子隻怕反過來還有委屈受。
周媺先帶著寶茹去見了母親,她母親早認得女兒的好友了,隻讓寶茹好生玩,當在自己家一般,還吩咐丫鬟去廚房多要幾樣點心讓周媺待客。
這樣一番周媺才帶著寶茹進了西屋,說起了丁娘子的事情。
“是我母親曉得的,”周媺先與寶茹解釋自己是如何得知的,這才接著道:“我昨日回家與母親一說她就知道是什麼事了,我外祖家與丁娘子先夫家在同縣呢!”
寶茹點點頭,這也是可以知道的了,古代與現代不同,在古代呢,哪怕是你家一點雞毛蒜皮,隔天街坊也能知曉。聽說那等權貴人家,深宅大戶,內宅整肅,能密不透風,但寶茹沒見過。隻知道她們這樣的人家街坊之間是沒甚私密的。
既然周媺外祖家在同縣,知曉些什麼也是當然的。
“說來教人難為情,”周媺覺得這簡直是難以啟齒,攪著繡帕與寶茹輕聲道:“說是他們縣裏有一個有錢的鰥老,今年也有七十來歲了,家裏有家有業,有兒有女的,竟然要納一個妾!”
周媺近來已經有些通人事了,說到這些嫁娶納妾之事有些難為情,但寶茹全然不覺得說這些有什麼害羞的,隻用眼神示意周媺接著說呀。
周媺以為寶茹還沒開竅,也不好說什麼,隻接著說:“他還不肯隨隨便便納一個,媒婆不知上門多少,他都隻搖頭。他說要一個性子溫柔,通詩書的。這都好說,隻一樣,還要好人家的,這便千難萬難了。”
寶茹能想出為什麼了,真正好人家的女孩子誰會與你做妾,還是一個七十來歲的糟老頭子。除非隻為圖錢,所以隻能是窮困人家了,那麼窮困人家的女孩子,又要通詩書,這哪裏尋得著。
那樣的人定然是有的,但是一千個裏頭隻怕也找不出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