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在於,憑溫雪能得到這些資料?
或者,還有另一個人?
“怎麼樣?”溫老爸拍了拍桌麵。
“我要再想想。”溫絨關了電腦,起身出門。
“你去哪裏?”溫老爸一愣,攔住她,“事qíng都這樣了,你還沒點緊迫感?我們家就要因為你完蛋了。”
心痛過頭的好處就是麻木了,不管再怎麼刺激都沒感覺了。
溫絨拉開溫老爸的手,想說點什麼,卻發現,真的無話可說。不管溫老爸在她身後如何咆哮,她打開門,走出門,關上門。
溫絨拖著步子走回醫院,守在奶奶的病房外,捧著一碗泡麵,吃了幾口,又放下。淩晨,醫院裏沒什麼人,她一個人仰著頭,望著白熾燈,把那些晃眼的光芒吸到腦子裏,照亮每一個yīn暗的角落,那些個她害怕去想偷偷藏起來的不堪的角落,一個不落的被揪出來。
她是一部勵誌劇的女豬腳,也是一部苦qíng戲的女豬腳,還有可能一部反轉戲的女豬腳,但絕不可能是一部偶像劇的女豬腳。
天涯何處不杯具,可為毛這些個杯具一股腦兒都扣她腦袋上了,需不需要這麼刺激。
然而,莫名的,她也鬆了口氣,知道自己不是溫家人,她接受得是那麼平靜,那麼理所當然,眉頭都沒挑一下,隻道,哦,原來是這樣啊。二十三年來,壓在她心裏最大的一個疑問便是為什麼溫家不像她的家,同是娘胎裏出來的,一個寶一個屎,隻有奶奶的憐愛,而這個老人正在生命線上掙紮。還好啊還好,爹娘不是親爹娘,那麼他們不愛她也沒什麼,但至少人心是ròu做的,也不要bī她恨他們呀。
恨這個詞那麼濃烈,濃過硯墨,烈過白gān,跟她這麼淡一個人不相配,她拿不起,她怕自己一拿起來,就再也不會放下。
一碗清水,放了鹽進去,怎麼還會變淡呢。
不要bī她恨啊,他們,她,還有他。
林雋……
不自覺又把手指咬出一道道齒痕,歪著腦袋吸著麵條,豆大的眼淚又噗嗤噗嗤落下來,給麵湯加了點料,渾然不覺地繼續吃。
奶奶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她從小假小子,摸摸自己的短毛,嘿嘿笑道,絨兒有淚不輕彈。
老了老了,受不了太大的刺激,金豆子一下子這麼不值錢,跟毛豆子似的彈在臉上,糊花了本就不漂亮的眉眼,把委屈和傷痛徹徹底底地洗刷出來。
去你媽的林雋,叫你禽shòu真是叫對了,你就是一頭禽shòu,不是禽shòu能做出這種禽shòu的事嗎。你知道我有多疼嗎,那可真是不打一點折扣的疼啊,腰疼手術還要上麻藥呢,你就讓那血止都止不住,不是üè出來的血,疼得我想哭爹喊娘,但你又告訴我,我的爹不是我的爹,我的娘也不是我的娘。
而我的暗戀,卻是我的哥哥。
怎麼會有你這麼狠的人,太狠了!
這麼狠的人,為什麼會喜歡呢……
溫絨捧起麵碗,又想使勁吸一口,卻發現早已空了,訕訕放下手,起身找垃圾桶,忽然倒抽一口冷氣,腰上的舊傷揪心地疼,僵著身子停了會,再緩緩起身,可一抬頭就看到眼前的人。
修竹一樣的身影,擋去了頭頂的光線。
溫絨眯起眼,扯了扯嘴角:“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