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驚豔(3 / 3)

青衣少年先是凝然不動,然後終於一俯身,向右一打滾,躲了開去。而後他身後就有傳來一聲銳器撕破肉體的聲音,眾人望去時,卻見原先少年所站的野獸的後背已經被它生生的撕出了三條血口子,還帶著溫熱的鮮血狂噴而出。

“嗷。”它又發一聲大吼,但還不容它抽出利爪,就在它的身旁,少年已經起身,緊握鋼刀,自下而上,狠狠地一揮。

“噗,”利落的一擊,眾人且見一顆碩大的頭顱,伴隨著噴湧而出的鮮血飛出。當落在地上的時候,那失去頭顱的屍體也倒地了。

過了良久,人們才從愕然中驚醒,他們這時才知道剛才發生的一切似乎都不是夢境,仿佛卸下了一身重擔,輕輕的呼了一口氣;又如同撿回一條命似的,夾雜些快意和暗喜。然而不多久又感到莫名的緊張重上心頭,因為他們看見青衣少年至始至終眼神都向著交叉而死的野獸,並不發一言,也不轉身來與他們問話,同時人們看見他的青色麻布衣上的大塊的凝固的暗紅色的鮮血又覺得不安了起來。

“嘩嘩。”不知何處又有草木搖擺的聲音,眾人吃了一嚇,循聲看去,卻是一隻灰色的小狼搖頭擺尾的向著青衣少年小跑過去,而且也便抓著他的衣襟躥上他的肩頭。這時那名少年終於有了動靜,他也便轉過頭來一伸手摸了摸伏在他右肩上的小狼的頭。但不知怎地又兀自搖了搖頭,轉頭看著身旁的野獸,隨後肩頭就有些抖動。

“你,你是什麼人?”一個聲音如此的響起,聲音不大卻使人感到非常的突兀。眾人看時卻是他們的隊長王華將軍已經走上前幾步,對著青衣少年如此的問道。

其實王華心中怎麼不緊張,但也是沒法,因為總是要弄清楚對方的來曆,是敵是友,所以才大膽的發問了。他看見對方的肩頭一頓,接著便轉過身來。他清楚的看見一張清秀中帶著剛毅的臉龐,但又有些許落寞,些許悲戚,而且眼圈也似乎有些微紅。但他也清楚的看清,當他看著自己的時候,確切的說應該是在掃視了自己的身上一番之後,眼神卻慢慢的改變了,從黑色的瞳子間隱現出一點暗紅,而且眼神慢慢地冰冷犀利起來,好像一隻饑渴交加的野獸看見獵物的眼神,仿佛他所麵對的是一個不共戴天的死敵。王華覺得自己瞬間被死亡所攫住,全身如同跌入冰水中渾身冰涼,他大氣都不敢喘,仿佛在這一刻他才知道有種比死亡更讓人恐懼的東西,那就是等待死亡。從來沒有過的,那不是人所有的眼神,而是為了殺戮而存在,是來自地獄的收割生命的使者,他想發喊,卻發現動彈不得,身體已不是自己的了。就在這萬分沉靜的可怕的時刻,他終於聽到如同天籟般的聲音,就將他解救了出來,而且對方似乎也一震,眼中的紅芒褪去,並且也轉過頭去了。是公主的聲音。

“王將軍,不得無禮。”一聲清脆的柔和的聲音從馬車上傳來,使餘越心頭一震動,也使他從那股強烈的殺戮欲望中拉出。原本他是想走出大山去找殺害村人的仇人報仇的,但今天他在大山中聽到打鬥聲便尋來,發現一夥人與兩頭烈熊在拚鬥,他知道這一定是烈熊餓極了,這才會主動發起進攻的。但他也發現這夥人蠢笨得不會去攻擊烈熊的致命的地方,餘越便打算幫助他們。可是當他殺死兩頭烈熊後,對著那死掉的屍體,他仿佛從中看到村人的笑臉,父母殷殷的期待,王大叔的“你一定會是一個最好的獵人的”話。他知道自己所有的美好的生活和希望全破滅了,陳事籠上心頭,使他禁不住傷悲起來,他恨那夥人,是他們使自己如此孤苦和傷悲。後來他看到那個向他喝問的男人憤怒立刻被點燃了,因為他身上穿著和那夥人一樣的甲胄,仇恨立馬萌生,而後蔓延至全身,好似找到了複仇的對象,然後,正想動手的時候卻被一聲柔和的女聲所驚破。他再向那個男人看時,卻發現他的臉上並沒有那條刀疤,他知道他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便不覺得有些懊惱起來,向驚破他的仇意的聲音處看去,然而驚豔了。

他不知該如何來形容眼前所見的女子,他沒有讀過書,但他隻覺得生平便沒有見過如此美麗的人兒。她的麵貌仿佛比自己略大一些吧,身上的大紅衣裳有些寬大,但更添一種羞澀嬌小的美,頭上戴著珠冠,一手扶著木欄,一手輕撩幕簾。那手也是如此的嬌嫩白皙,使他不禁想起自己的黝黑的臉,黝黑的手,還有沾染上血液的衣服,更不堪的是麻布衣裳。他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羞愧了,然而再有那雙美麗的眼眸正望著自己,便覺得這份羞愧不覺得延伸開去,一徑蔓延到臉頰,到耳根,然而他又覺得自卑起來,便低下頭再不敢看。這時他才發現原來自己的心跳變得好快,而且也感到臉上熱得發紅。

小呆打了一個嗬欠,疑惑的看著主人的異樣,然後便伸出舌頭來在餘越的臉頰上舔了兩舔,然後又兀自趴著了。

劉謹萱看著那個少年先是看了自己一眼,隨後便有些臉紅的低下了頭,對他的不好意思她在心中不覺一笑,所遇見的恐懼感仿佛都因此而消散了。他先前也曾看到少年的勇猛的身手,也暗暗為他捏了一把汗,然後後來看到少年的悲戚的神情,是何樣的傷悲嗬!她覺得眼前的比她似乎還略小的少年一定是有過些悲傷的往事,不禁對他升起莫名的好感和愛護之意。

“義士?”劉謹萱看著少年仍兀自低著頭擺弄衣角,又如此說。

餘越終於抬起頭來,但還是不敢直麵她的眼眸,他但覺得雙手都不知該做何動作好,他從來沒有過如此的窘迫感。右手拿著刀是可以擺在旁邊的,可是左手就顯得多餘了,他為了掩飾這份多餘,隻好擎起手來搔頭皮,然後又覺得頭皮不癢,便搔小呆,弄得懶洋洋的小呆不滿的叫了起來。

“義士,你是哪裏人呢,是要到哪裏去?”

哪裏人,哪裏去,他聽得對方這麼說。他想,我是長明莊的人,要找仇人報仇,他怕別人懷疑他的堅定便決定抬起頭來義正言辭的如是說。但他抬頭看見那雙如水般親柔的眼神的注目,便將想說的話都忘卻了,“我,我”他支支吾吾的說:“我是山裏人,我們村裏的人都死了,就剩了我一個,我要到大山外麵去。”說到最後,他覺得自己的眼眶又有些紅了。不覺又低下了頭。

“對不起。”劉謹萱覺得自己的話引起了別人的傷悲,便很感到抱歉,“那麼你願意和我們一走回到拜安嗎,義士。你救了我們大家,我會向父皇請恩,讓他給你拜封。”

回國,拜封。不行,餘越心中這樣想,他知道自己的使命,要找仇人報仇,不能去。他想抬起頭來十分堅定的說,但他抬頭看見那雙如水般親柔的眼神的注目,便將想說的話都忘卻了,“我,我,”他支去吾吾的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