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太陽才剛在東方放出幾縷微光時,餘越已經起床洗漱完畢,並且吃過早飯了。因為昨日他與劉謹萱回來的時候,她告訴他說今日是拜安國開國的日子,將是一副盛世安康之象;萬民歡騰,百官齊樂,還會有外國使臣前來覲見,所以想讓他在今日前來參加這場舉國盛宴。其實餘越心中對於什麼盛世安康的並沒有太大的興趣,不過他想起在那天臨未,劉謹萱微紅著臉告訴自己“在我們拜安國,在那天之中不論是誰都可以盡情歡舞歌唱,連我也可以放下平日固守的矜持,所以我想在明天請你和我……”說到這裏,聲音是漸漸小去了,但餘越清楚的知道,自己今天是必須去的。
想到這裏,他就興衝衝的跨出房門去。但沒有走幾步,褲腳就被小呆咬住了,死活不放鬆,他知道小呆想讓自己帶上它,但怎麼能呢。他知道那裏人多而且地方又不熟,跑丟了不好找,並且還不太方便。沒有法,隻好答應以後半個月的雞腿給它,這才勉勉強強地上路了。
他沿著竹林間的小徑走著,許是人們都向皇宮中央聚集而去了吧,所以路上更顯得清靜,在這份清閑之中,他想起了劉謹蒙告訴自己的關於拜安國的一些事情:
拜安國也同周邊許多國家一樣,都是秦川大國的附屬小國。雖說是國,卻隻有一座城池,以牧業為主,相比秦川來說,兵力與財力都薄弱得可憐,但相對於周邊同為附屬小國來說卻也是不錯的了。拜安開國距今已有三百餘年,曾經時常與周邊國家因為土地,名譽,女人等原因而大打出手,譬如派一支軍隊去敵對國中搶女人以作警告,而後又被其軍隊偷襲,燒光糧草以作報負,一來二往,三來四去,都疲倦了,所以也就漸漸罷手。現在雖然與鄰國表麵和善,但暗中都還有針對的意思。
他正想著,思緒被兩名手持長矛的衛兵攔下而打斷,他從懷中掏出令牌給他們一看,衛兵就恭恭敬敬地一弓身,讓出道來了。前方熙熙攘攘的吵著,原來不知不覺中已經快到皇宮中央了,前頭可以看到正殿前的一大塊空地間已經有不少人在那裏談話或行走的了,他也就不再多想,快步向前走去。
來到場中,入眼是一排排規矩擺放著的花梨條桌,共作六排,左右相距丈餘,前後有二丈,三三相對,從正殿的台階下一徑延展到副殿入口處,看去甚為壯觀。天氣尚早,已經有不少人選定位置坐著了,有些人則圍成一堆閑聊著。正殿前台階中央的一小塊空地上,已經擺上七張大椅,中間是一張鑲金翡翠玉椅,扶手處是鐫刻著兩條金龍,想來就是國王的位置了,左側是一張鳳榻琉璃椅,其餘則都是一律紫檀軟椅,但都還沒有人坐。
餘越隻看了一眼便向場中走去,他想起昨日劉謹萱告訴他的話,知道她是會隨著國王一起出場,並且坐在他身邊的,所以想先尋得一個看得到她的眼界開闊的位置。
他在場中徘徊觀望一番之後,終於選定了一張妥當的位置,正要坐下,眼前忽然出現一個身著錦衣的麻子臉,指著位置告訴餘越說自己是軍機大臣的兒子,所以這第一個位置是自己的。餘越轉頭向著第二個位置看了一看,沒有人坐著,他也就不再說什麼將位置讓給了麻子臉。他剛要在第二張條桌上坐下,眼前忽然閃出一個裹著花花綠綠的華服的胖得如同滾圓的西瓜似的少年,同樣指著桌子對餘越說自己是文機大臣的兒子,所以這張桌子是自己的。餘越又好氣又好笑,正想發話,但看第三張桌子上沒有人坐,他想,來了一個武的,又來了一個文的,總不會再來一個文武又全的人的兒子了吧,也就沒有說什麼,將位置讓給了西瓜臉。
他來到第三張桌子前,小心翼翼的四麵看了一遍,確定了與周邊站著的人保持了能夠閃出人的安全距離後,正想坐下,卻見桌子下冒出一個瘦子,指著桌子對餘越說自己在昨天晚上就已經排隊搶好位置了,因為現在社會上沒有素質的人太多,都不肯好好排隊,他怕自己太瘦擠不過別人這才采取此種下策。瘦子怕餘越不信,特地指著桌上的一堆瓜子殼說這是他昨天晚上無聊磕的,上麵還留有他的口香,如果餘越不信的話可以聞聞,驗證驗證。
這一日餘越在第六或者第七張桌子的位置上,才終於安然坐下了。
太陽漸漸升高了,人也漸漸多了起來。餘越在位置上呆坐了一會兒後,空缺已經不多,但終於被一群衣著華貴的滿臉油光的老頭子們給占據了。當最後一個屁股坐上椅墊後,忽而有“當”地一聲磬從大殿之內傳出,悠揚地傳播開去,將場地上的嘈雜與喧囂聲給壓下去了。餘越轉頭向台階上看去,隻見從大殿中有一群人緩緩走出,開首是一個穿著畫衣的花白胡子的胖老頭,他記得他就是拜安國的國王;身旁是一個衣著華麗的貴婦人;再後麵是三個長短不一身形各異的青年,衣飾都很豔麗,而且橫氣衝天,鼻孔翹得老高的跟著;最後是劉謹萱款步跟著。今日她身著一襲淡黃色的百皺裙,裙擺逶迤拖地,外麵披一層白色輕紗,好似雲煙一陣;墨綠色的青絲用一支鑲金玉步搖綰了一個飛仙髻,有如飛瀑般垂在身後,有幾縷披在肩頭,散在胸前,隨著步態微微擺動,愈加使人感到雍容與柔美;美眸顧盼生輝,唇間笑意輕淺從容。
這時候,所有人都一齊站起,口中喊道:“吾王安康。”國王在最大的椅子上坐下了,笑著擺了擺手,算是宴會開始了。
不一會,就有一列列宮女給客人端上茶果酒食,同時樂曲嫋嫋而起,殿上殿下充滿了一陣歡喜之意。
“軍機大臣的公子陝複七為國王送上錦緞五十匹,並祝國王龍馬飛騰。”餘越正在往嘴裏塞自己從未吃過的許多新奇美味的食物時,忽然聽得前頭有尖利的聲音這麼喊,他轉頭看過去時,隻見兩個小太監,一個手執紙筆站在前麵,在其身後是另一個小太監垂手跟著。現在他們正離開麻子臉的坐位前,向第二張位置上坐著的西瓜臉的少年走去。西瓜臉立馬恭恭敬敬的站起,餘越隻見他向著前頭的小太監說了幾句話,遠地裏聽不甚分明,然後當小太監動手在紙上寫些什麼的時候,在他身後垂手站著的另一個小太監便張嘴用著尖利的娘音喊道:“文機大臣的公子窮到斯為國王送上黃金五百兩,並祝國王龍體安康。”
餘越許是悟到了這頓飯食不是白吃的,還得送禮才好,但他摸遍了全身,隻摸出一塊半個拳頭那麼大的黑得發光的鵝卵石,這還是他在昨日回家時在林間小徑上所撿,因為心中喜歡便放在身上。他正尷尬的想著,兩個小太監已經來到了他的桌前,並且將疑惑的目光向他投來。他知道無可奈何,隻得硬著頭皮將那塊黑乎乎的石頭向前頭的小太監塞過去。小太監下意識的接過,在看清了手中之物後,卻頓時愕然的不知該如何記錄,但在他身後的垂著手的小太監已經喊了起來:“拜安國士餘越為國王送上雞蛋大的翡翠玉石一塊,並祝國王萬壽如疆。”……
菜過五味,酒過三巡,席中突然站起一人,轉出桌前,對著國王的方向一躬身,高聲說:“大王,小臣乃漢青國的使臣,特來覲見。”
“哦,漢青國近年來與我拜安國相處可謂甚洽啊。”國王說:“臣使覺得我拜安做得是否周到。”
“回大王。”這人說:“歌舞升平,弄盞傳杯,甚好甚好,不過小臣覺得僅僅如此太過於單調了,幸而有兩名武士隨同小臣前來,他們特地要求想讓大王欣賞他們的武技。”
“好啊,好啊。”國王說:“漢青國真是有心啊,也讓朕開開眼界。”
侍女,舞者退下去了。客席中站起兩個二十來歲的精壯高大的漢子來,雖是將近初冬,卻都隻身穿一件單薄的外衫,用一條玄色布帶胡亂的係在腰間,胸口大開,粗獷中有些幾分不羈;眼眸中隱隱有精光閃過,顯然不是俗貨。
兩人走到席上,對著國王一弓身,其中一個就對著國王甕聲甕氣的開口了:“大王,俺們自己糊弄實在沒有啥子意思,所以請你叫個人來與俺比試比試。”
這是沒有料到的事,國王一時說不出話來。
那個人見國王沒有開口,便用著有幾分鄙夷的神氣說:“難道拜安國連一個敢與俺比劃的人都沒得了嗎。”
明眼人都看得出他的神氣,國王也是早經料到了的,他臉色紅得發火,氣憤憤的正想發話,但客席中早就已經有了忠臣,有識之士,愛國義士先他站起來,義憤填膺不過,所以拋出他們的話頭來了。
“你們漢青國是想挑戰我們拜安國的威權嗎?”忠臣說。
“唉喲,你很屌啊!信不信我找人來分分鍾砍哭你啊。”麻子臉說。
“你給我等著,看我不教訓教訓你,你等著,等我嗑完這把瓜子,不要走啊。”瘦子更加賣力地嗑起瓜子來。
“生可忍,熟不可忍。吾飽讀《詩》,《書》,《禮》,《易》,《樂》,《春秋》等各類國產經典文學和外國名著數十載,深知國之精義,人之精義,義之精義,尚且不敢如汝等之狂妄,汝又何德何能敢如此放肆乎。”西瓜臉說。
“吊起來打。”
“拉出去彈雞雞彈到死。”也有人這樣說,但人們放出眼光尋來源時,他就立馬隱匿起來了。
……
但他隻是一動不動。客席中終於有一個人走出來,向著國王一彎腰,說:“大王,請容許我接受他們漢青國的挑戰。”
這聲音沉實穩健,眾人看時,卻是拜安國的大將軍王華。國王的眉頭也展舒開來,因為王華站出來得正是時候,為他挽回了尊嚴,所以他說:“好,好,王華你就陪他們比試比試吧。”
忠臣,有識之士,愛國義士們聽得國王這麼說,隻得無奈坐下了,但總還有幾個氣憤不過,臨未還要顯現一下他們的忠誠:“哼,這次就算你走運,下次不要再讓我遇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