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服務生用托盤端來四杯檸檬水分別放在老張、老王、王曼、賈翔麵前。
女服務生拿著菜單過來。
賈翔殷勤地對老王、老張：老王叔叔、張阿姨——你們點點什麼吧。
老王和老張互相看著，不知所措。
王曼接過菜單：我來給你們點吧——一個羅宋湯、一個牛尾湯，一份生菜沙拉、一份黑胡椒牛扒，一份炒意大利通心粉……可以了。
女服務生拿著寫好的菜單走了。
男服務生用托盤端來四副刀叉、勺子和分餐盤分別放在老張、老王、王曼、賈翔麵前。
王曼對男服務生：隻要兩副刀叉和勺子就行了，我和賈翔都不用。
男服務生將王曼、賈翔麵前的兩副刀叉拿回托盤後端走了。
老張：西餐這東西我從來沒接觸過，還不知道該怎樣使用刀叉呢。
老王笑著：我到是接觸過一次，但差點出洋相。
老張：是什麼時候？我從沒聽你談起過呢。
老王：那是七十年代初，我在東北當兵的時候，一次休假，我一個人到哈爾濱玩，中午肚子餓了，我沿途尋飯館，到一家裝飾很典雅、別致的店，也沒注意看招牌就跨了進去，看到裏麵很清靜，沒兩個客人，坐下來才醒悟自己是跨進了西餐廳，服務生已跟即把菜單拿來了，我要起身退出去有些不好意思，我接過看菜單一看，好貴，看過來看過去隻得硬著頭皮點了一份最便宜的，當時把我揣在身上一月的津貼全吃了，所幸還沒欠帳……
王曼、賈翔突然站了起來。
王曼招手：哈羅！
老王、老張看過去——
麥克向王曼、賈翔、老王、老張走了過來。
老王、老張忙站了起來。
王曼指著老王、老張給麥克介紹：這是我爸爸、媽媽。
麥克十分熱情地伸出手和老王、老張分別握手：您——們——好！
老王、老張也微笑著：您好！
王曼流利地用英語和麥克對著話，不時笑起來。
賈翔站在一邊似懂非懂地點著頭。
老王、老張不知所雲地看著王曼和麥克。
老張終於忍不住問王曼：你和麥克在說什麼？
王曼：麥克說你們一點也不顯老，很有氣質。說媽媽你年輕時肯定很漂亮，說爸爸年輕時也一定很“帥”。
老張對著麥克笑著搖頭謙虛地：我年輕時哪裏漂亮啊……
老王盯著老張幸福地對王曼：你媽年輕時是漂亮。
老張盯著老王幸福地對王曼：你爸年輕時也不錯，不過現在越老越“帥”氣。
王曼半開玩笑地：你們都不錯的，不然我怎麼會這麼“乖”呢？
麥克笑著不知所雲地看著王曼和爸媽對話。
老張對王曼：你告訴麥克——我們謝謝他的讚美，感謝他對你們的幫助。我們歡迎他到中國來，還歡迎到我們小縣城去作客。
王曼轉頭[用英語]將老張的話翻譯給麥克：我爸媽感謝您對他們的讚美，他們歡迎您來中國，還歡迎您到我們小縣城去作客。
麥克不斷點頭：OK！OK！
男服務生用托盤端來一碗羅宋湯、一碗牛尾湯、一盤生菜沙拉。
女服務生用托盤端來黑胡椒牛扒、炒意大利通心粉。
麥克用手指著凳子，示意老王、老張坐下吃。
老王、老張坐下。
老王拿起刀叉去挑通心粉。
王曼在一邊說：按西餐的規矩，應該先喝湯。爸你先吃牛尾湯，媽你先吃羅宋湯吧——或者兩樣你們都嚐嚐。
老張看著桌上的勺子、刀、叉為難地：我還不知道怎樣使用西餐餐具，最好你們還是教教我們吧。
王曼笑著對麥克：請您親自教教我爸媽怎樣使用西餐餐具吧。
麥克點頭坐下，拿過勺子，把湯碗端到麵前，將勺子在湯上由裏向外輕輕地舀了一勺，舉起準備送進嘴的樣子，然後將勺放回湯碗裏：就這樣吃湯。
老張笑著：我們傳統的吃湯要麼端起湯碗喝；要麼用勺子從底往上使勁舀，[老張用勺子從底往上使勁舀]，要麼用勺子從外往裏使勁舀[老張用勺子從從外往裏使勁舀]顯得很不文明的樣子。
王曼將黑胡椒牛扒端到麥克麵前，示意麥克教爸媽怎樣使用西餐刀、叉。
麥克把刀、叉拿過手，左手拿叉、右手拿刀，用叉叉住牛扒，用刀在牛扒上切下一小塊，用叉叉住切下的一小塊牛扒舉起準備送進嘴的樣子，然後將叉住切下的牛扒放回盤裏：就這樣。
老王笑著：我那年吃西餐沒用刀、叉。
老張問：怎麼會沒用刀、叉呢？
老王笑著：我點了一份最便宜的炒飯，用勺子就解決了。
王曼：其實外國人吃東西也不是就很講究的。比如他們吃比薩、三明治、漢堡直接用手拿著就吃了。
男服務生走到麥克麵前，用英語小聲給他說什麼。
麥克對王曼：廚房裏有事。
王曼對麥克：你去吧。
麥克站起來對老王、老張擺擺手。
老王、老張也站起來對麥克擺擺手。
麥克轉身往廚房去。
老王、老張隨後坐下。
老王看著桌上的一盤生菜問：這個又該怎麼吃呢？
王曼：這是生菜沙拉。
王曼端起桌上一個裝著糊狀東西的盅：這是沙拉醬。
王曼將沙拉醬倒在生菜上：這個菜實際就相當於我們中國的涼拌菜，沙拉醬就相當於我們中國的涼拌菜的調料。
老張問：中國的涼拌菜一般先是用鹽閹過，等於消過毒，而這些菜洗得幹淨嗎，吃了會不會拉肚子？
王曼：你放心，我們這些菜是洗得很幹淨的，外國人就喜歡這樣吃。
老王拿起刀叉去挑通心粉。
王曼指著通心粉：這樣菜比較接近中國人的口味。
老王：我看就像我們喊的“炒麵”。
王曼：是的。
老王邊吃邊問王曼：生意還好吧？
王曼：好。現在有好些人來找我們要求加盟的。
老王看了一眼王曼又看一眼賈翔問：你們同意嗎？
賈翔沒開腔，轉眼看著王曼。
王曼：我們還沒考慮這事。不過最近麥克在北京的朋友多次來電話，邀我們到北京去發展，說是如果我們能在北京開個同樣的西餐店，一定會取得比省城更好的效益。
老張問：你們準備去嗎？
王曼：有這個想法。
老張看了一眼賈翔問：你們和麥克都去？
王曼：都去。
老王看了看店裏問王曼：那這個店又怎麼辦呢？
王曼看著老王：爸，你買斷工齡下來無事可做感不感空虛無聊？
老王：我不覺得我空虛無聊啊。
王曼看著老王：你想不想發揮你的餘熱？
老王看著王曼不耐煩地：你有什麼話就直說，不要給我轉彎抹角的。
王曼看著老王：我想給爸找點事做怎樣？
老王問王曼：找點什麼事做？
王曼：我想請爸媽搬到省城來幫我們看管這個店子，怎樣？
老王和老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
老王：我們能行嗎？
王曼：行！爸你身體很好，又從商多年……
王曼看了看老張：媽呢，你在政界幹了三十多年，可以幫助我們把好政策法律關。把這個店交給你們來管，我們放心。
王曼看了看賈翔。
賈翔點頭讚同。
老王：我們對西餐一竅不通啊！再說，我們又不會外語。
王曼：不會外語不等於就不能開西餐館，就像不會泥瓦活不等於就不能做建築工程師一樣。爸你不需要直接麵對客人，而主要是管理員工、麵對員工，把員工管好了，就相當於管好了這個店子。
老張愁眉苦臉地：什麼都不說，我焦的是，你們如果到北京去開店，那又得投資多少錢啊？
王曼：我們預測了下，至少得五六十萬吧。
老張呻吟一聲：哇！到哪裏去找這筆錢啊！
王曼不以為然：向人借啊，向銀行貸啊。
老張：你說得好輕巧，你以為向人借是那麼容易借，向銀行貸是那麼容易貸的啊？
老張看了看賈翔，看了看王曼：就開這個店，你們已經借了好多錢了，你們就不焦什麼時候才還得清嗎？
王曼：媽，你的觀點得轉變了。
老張：怎麼轉變？
王曼：過去你們老一輩的老觀念是“自力更生、勤儉持家”把一點一點的錢存到銀行，等到存夠了才舍得，可到那時人已老了。
老張：但我們這樣花錢心理塌實啊，不像你們年輕人到處借錢消費還心安理得的。
王曼：媽，現在社會就是鼓勵消費，你應該曉得的——在發達國家，錢存在銀行還要交稅。
老王點頭：時代不一樣了我們的不少觀點是得轉變了。
老張以譏諷的口吻：好吧，那今後我們就學到超前消費吧。
王曼：我準備在省城按揭貸款買套房子，這樣你們到省城來才有住的，房子我們都看好了。
老張：你前麵借的那麼多錢都沒怎麼還，又去按揭房子，到哪裏去籌這筆錢？
王曼：你甭管嘛。按揭一套房子，月供三四千元，按目前我們店的效益，我還交得起。到二十年之後房子就是我的了，劃算的是我已住了二十年了。
老張以譏諷的口吻：好嘛，隻要你是自力更生不找我要錢，你不說按揭房子，就是按揭飛機、按揭坦克都行……
老王情緒很好地搶過老張的話：在家時我們看了報紙對你們店的報道，今天來實地看到你們生意興隆，顧客盈門，很高興。祝賀你們！
王曼和賈翔對視著笑了。
老王臉上開始變得嚴肅起來：不過，說實話，我對你們初涉商界經營一個陌生的店子是不大放心的，你們才從學校出來，在商場，還是很幼稚的新兵，我是商場過來的老兵，我得提醒你們：生意做起來了，核心問題是如何能“賺錢”？如果表麵風風光光、熱鬧非凡，而關了門掐指一算——除去成本費用入不敷出，生意就白做了。經營管理是門學問。有好多企業項目選好了，但經營管理不好，仍是血本無歸，那就摻了。所以我在此特別要提醒你們注意的是如何經營？如何管理？
王曼和賈翔認真聽著。張嬢也認真聽著。
老王扳著大指拇：首先是人的管理。人才優劣是一個企業能否取勝的首要因素，一定要擇優招聘，不講人情、講關係。
王曼和賈翔點頭。張嬢也點頭。
老王扳著二指拇：第二，在錢財物方麵應建立嚴格的管理製度。會計是企業的核心人物，必須是你們忠實可靠的人，必須是懂經濟、專業熟的人。另外，店裏的財物也是“錢”，是物化的“錢”，必須保管使用好。
王曼和賈翔點頭。張嬢也點頭。
老王扳著三指拇：第三，你們要學會成本核算，作到盈虧有數。比如你前天第一次掙了八百元，你就要算：這天你支出了多少錢買原材料？加上那天的人工費用、房租費用、汽車費用等等。你用800元扣出這些後還能剩嗎？剩多少？如果不剩你就虧了；剩就是你的利潤。
王曼和賈翔點頭。張嬢也點頭。
老王：前段時間因為練內功，可能付出多、收入少、甚至沒有，但走上正軌後你們就不能以照顧“情麵”、“關係”來經營了，無論是你們的朋友還是麥克的朋友來都要一視同仁鬥硬。不能把店搞成慈善、福利機構……
張嬢接過老王的話：你爸說的對，現在你們由“學生”變“商人”了，商人，就要以“賺錢”為目的，否則你們帶的一屁股帳怎麼還？另外，一定要改變你們疲塌、拖拉的懶散作風，做什麼事都要雷厲風行，講究效率！
張嬢看王曼無動於衷，問王曼：我說的話你聽到沒有？
王曼：知道。
老王問王曼：你們什麼時候到北京呢？
王曼：就在最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