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對老王:剛才我打電話問我書稿的事,沒想到出版社王老師、王編輯說最近國家出版署出了一個文件,說凡涉足“文革”題材的文學作品,都必須報國家新聞出版署審查過關後才能出版。我的書稿因涉及“文革”題材,必須報經國家新聞出版署審查,這就需要相當的等待過程。他說如果我有關係可找人去通一通,看能不能快點……他們都沒辦法我還有什麼辦法?
老王無言地打開行李包清點起旅遊的東西來。
老張一邊幫著清點一邊擔憂地:看來我的書屬於“封禁”之列,恐怕沒有出頭之日啊!
老王仍無言。
老張自怨自艾:都怪我在九寨溝沒聽“活佛”的話。
老王問:聽“活佛”的什麼話?
老張:你忘了?我們在九寨溝寺廟參觀時,說是有西藏的什麼“活佛”來給信佛的人“摸頂”,所有旅遊團的人都去湊熱鬧,你不去,我去了,“活佛”給我“摸頂”後,說我最近會有一點小小的不順,讓我要去請一尊價值兩千元的“玉器”保佑,我當時以為這是“寺廟”為整錢耍的花招,沒請。現在看來“活佛”的話真有點準,如果我照他的話去做了,也許就沒有今天的不順了。
老王批評老張:沒想到你一個接受黨的教育幾十年的“老幹部”竟迷信起來了。
老張:那你叫我如何解釋所發生的這一切——先前那麼順、幾乎都定板了的事,突然一下變得希望渺茫了。
老王:俗話都說“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你碰巧遇上了,有什麼辦法?
老張自言自語的:我把有關涉及“文革“的敏感內容把它刪了怎樣?
白天,老張家書房。
老張坐在電腦桌前打開了電腦。
老張用鼠標點擊文件欄:電腦屏幕上出現了[特寫豎寫標題幾個大黑隸書]:
《含春》
——[長篇小說]
老張用鼠標點擊正文,電腦屏幕上出現了[特寫]:
第一部《迷惘之路》
公元一九六六年初夏,從中華人民共和國心髒點燃的一場空前的革命烈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燒到了省城,蔓延到了黃桷縣。一夜之間,鋪天蓋地的大字報、大標語充斥了小小縣城。而跟這形勢最緊、衝鋒最先的當然是……
老張用鼠標點擊“刪除”欄:刪除了——
公元一九六六年初夏,從中華人民共和國心髒點燃的一場空前的革命烈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燒到了省城,蔓延到了黃桷縣。一夜之間,鋪天蓋地的大字報、大標語充斥了小小縣城。而跟這形勢最緊、衝鋒最先的當然是……
晚上,老張家書房。
老張在電腦桌前用一頁一頁打印書稿。
白天,老張家書房。
老張在電腦桌前一張一張檢查、核對打印出的書稿。
晚上,老張家書房。
老張在電腦桌前將檢查、核對、修改後的書稿裝訂成冊。
白天,縣城郵局。
老張站在櫃台外,在三個裝著厚厚紙張的郵件上分別寫著:
[特寫]:
郵:上海華藝出版社
郵:北京作家出版社
郵:北京中國影視出版社
老張將三個厚厚的郵件交給櫃台內郵政小姐。
傍晚,老張家飯廳。
老張和老王坐在飯桌前吃飯。
老張憤憤不平:我真想不通:“文革”已過去三、四十年了,一些人為啥還忌諱涉及它?難道那段曆史能從中華民族的曆史上抹掉?況且我的“書”隻是寫經曆過那段曆史的幾個年輕人的愛情故事,我是在寫“人”、寫“情”……文學、藝術如此搞“一言堂”、“輿論一律”,怎麼能“百花齊放”、“百家爭鳴”?中國的文學、藝術怎麼可能發展?
老王:你不要那麼憤世忌俗。你是搞政治出生的,你應該明了,任何文學藝術都是為政治經濟服務的。
老張:為讓這書出世,你不知道我忍痛割“愛”,將“書”肢解得麵目全非,連我都快認不到它了。
老王:是我,我就不會為了媚俗,迎合他人的口味,而改變自我認定的東西。
老張:“適者生存”,我如果不改變它,它會永遠也出不了世。
老王:出不了就不出,真正有生命力的東西都不是趕時髦趕出來的,換句話說趕時髦的東西一般都沒有生命力、不會長久得了的。
老張懊惱地:我明明知道這些,但我又很違心地要去做,真惱火!
白天。老張家客廳。
老王坐在沙發上翻閱一疊報紙。
老王展開“省城日報”,翻到第四版,一幅大標題——
[特寫]:“外國人在中國打工”
老王看著看著高興地朝廚房裏大聲喊:老張——快來看——
老張穿著圍裙從廚房裏急衝衝出來。
老王把報紙遞給老張:這裏有報道王曼他們店的文章和照片……
老張兩手在圍裙上揩了揩,慌忙接過報紙坐在沙發上看起來。
[報紙特寫]大標題:“外國人在中國打工”
[報紙特寫照片]:麥克穿著廚師服裝在做餐,王曼、賈翔站在麥克兩邊觀看。
老張仔細地看著報紙,喜不自禁地:還真是的!
老張和老王湊在一起仔細地讀著報紙。
老張看完報紙高興地對老王:王曼這孩子還真有出息!
老王得意地:我的孩子會沒有出息?
老張推了老王一把反問:你的孩子?就不是我的了?
老王開玩笑:當然是我們共同創造的喏,看來我們先前對孩子的擇業還是不大理解——當時我們都不該反對她走這條路。
老張:我們雖然口頭反對她擇業,一旦她真走上那條路,我們又是以實際行動支持她的。你忘了在新千年到來的前夜,千家萬戶舒適地守在電視機前看世界各地歡慶新千年電視時,我們卻為她四處借錢、連夜連晚把錢送到省城去的事了?
老王笑著:哪裏忘得了啊!
老張向老王突然提出:我們到省城去看看她們的店子吧。
老王為難地:她不是不要我們去店上嗎?
老張:我們去了不到店上還不行嗎?
老王:去了又不到店上,那去幹啥呢?
老張:在外麵看看也行嘛嗎。
老王猶豫不決的。
老張站起來迫不及待地:走!吃了飯就走!
白天。省城繁華的大街。
老王開著夏力車車行駛在車水馬龍的大街上。
白天。省城。“麥克西餐廳”門口。
老王開著車經過“麥克西餐廳”門口……
白天。省城“麥克西餐廳”附近的停車場。
老王將夏力車停在停車場。
老張提著簡單的行李和老王從車上下來。
老王問老張:我們現在往哪去?
老張指著“麥克西餐廳”對麵街上:那裏有個茶館,我們到那裏去坐著一邊喝茶,一邊就可以看到對門“麥克西餐廳”上的一些情況。
老王點頭:好吧。
老王用遙控器鎖住車。
白天。省城大街。
人行橫道兩邊亮著紅燈。
老張、老王和行人站在人行橫道邊等候。
川流不息的車子在老張、老王和行人麵前通過。
人行橫道兩邊的綠燈亮了。
老張、老王和行人通過人行橫道。
白天。省城大街某開放式茶館。
老張、老王來到茶館,在一張茶桌前坐下。
一個服務員走了過來熱情地問:請問二位要喝什麼茶?
老王對服務員:來兩杯茉莉花茶吧。
老張對服務員:我不要茉莉花茶,我要菊花茶。
服務員:好的。
服務員轉身走了。
老張指著街對麵的“麥克西餐廳”對老王:你看——你看——有幾個老外走進去了。
白天。省城。“麥克西餐廳”門口。
幾個老外走進了“麥克西餐廳”。
白天。省城大街某開放式茶館。
老張、老王在一張茶桌前坐著。
茶博士一隻手拿著兩個茶碗和茶蓋,另一隻手提著茶壺走了過來。
茶博士將兩碗蓋碗茶泡好。
老王從衣袋裏掏出一包煙,抽出一支點燃吸起來。
老張目不轉睛地盯著對麵“麥克西餐廳”。
白天。“麥克西餐廳”門口。
三三兩兩的老外和國人進進出出。
白天。省城某開放式茶館。
老張端起菊花茶喝了一大口,滿意地對老王:我看他們生意還不錯的。
老王也端起茶:何以見得呢?
老張:你看現在還不是吃飯的時間他們都有那麼多人進出,到了正式吃飯時間一定會有更多人的。
老王點頭同意,然後對著茶杯吹開上麵漂忽的茶泯了一口。
白天。省城“麥克西餐廳”附近的停車場。
賈翔將一輛白色的桑達拉車開到停車場。
王曼提著小包從副駕駛位置上下來。
賈翔用遙控器將車鎖住。
賈翔轉身時無意中發現停靠在桑達拉車旁邊的夏力車。
賈翔對王曼:你看——這不是你爸開的車嗎?
王曼站住轉過身看後:還真是的。他們到省城來了?
王曼轉身把停車場四周巡視了一遍自言自語:他們現在哪呢?
賈翔也仔細觀察四周,他定眼在對麵街頭。
白天。省城某開放式茶館。
老王、老張正坐在街頭喝茶。
賈翔指著對麵街頭對王曼:看——那不是你爸媽嗎?
王曼順著賈翔的手看過去。
白天。省城“麥克西餐廳”對麵街頭。
老王、老張正在茶館有說有笑的。
白天。省城“麥克西餐廳”附近的停車場。
王曼對賈翔:我爸媽一定是來看我、也是想看看店子的。
賈翔:那他們怎麼不進店呢?
王曼:是我不讓他們進店的。
賈翔不解:為什麼?
王曼:我不想他們為我們這個店操心。
賈翔:你不讓他們操心?這不讓他們更操心了。
王曼甩下賈翔徑直向對麵街頭走去。
賈翔也跟著王曼去。
白天。省城某開放式茶館。
老王、老張在茶桌邊聊天喝茶。
王曼突然來到老王、老張麵前。
王曼大聲問:爸——媽——你們好久來的?
老王、老張吃驚地抬頭看著突然出現的王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語塞。
王曼滿臉不高興地:你們來之前怎麼不先來個電話?
老王支支吾吾地:……我們是來省城辦事……順便……順便來看看你們的店……
王曼:你們既然來了就進去啊,怎麼在這裏坐呢?
老張:你不是不喜歡我們過問你店上的事嗎?
王曼:我是怕你們操心太多。
賈翔征詢王曼:走吧,讓你爸媽到店上去坐吧——
王曼對老王、老張勉強地:走嘛——到店上去吧。
白天。省城“麥克西餐廳”。
王曼將老王、老張領進西餐廳。
廳內蕩著異國情調的輕音樂。
老王、老張好奇、拘束地觀看著廳內。
有好幾桌中外客人分散坐在不同的地方,有的在靜靜地進餐,有的在竊竊私語,還有的在台燈下看書、看雜誌。
不大不小的方桌上鋪著白色的襯布,白色的襯布上鋪著幹淨熨燙過的花格子桌布,花格子桌布麵上放置著小花瓶,小花瓶裏插著鮮花。
廳內四周牆壁上掛著別致的裝飾品或裝飾畫。
王曼將老王、老張領到靠窗的一張桌邊:我們就在這裏坐吧。
老王、老張、王曼、賈翔分別在四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