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省城大街公共汽車上。
老張坐在公共汽車上著翻看著一個小本。
白天。省城某廠接待處。
老張對接待處的人:我找向陽——他七八十年代是這裏翻砂車間的支部書記,他現在還在這裏嗎?
接待處的人:我幫你問問。
接待處的人走到電話機旁拿起電話。
接待處的人和對方通話。
接待處的人放下電話來到老張麵前:向陽早就病退不在廠裏了。
老張問:那我怎麼才能找到他?
接待處的人:我幫你問問。
接待處的人走到電話機旁拿起電話。
接待處的人和對方通話。
接待處的人:你到廠宿舍區旁邊的一家叫“夢苑”的茶館就能找到。
老張:謝謝!
白天。省城某廠宿舍區“夢苑”茶館。
一個臉帶浮腫、滿頭白發的老人坐在茶館外麵曬太陽。
白天。省城某廠宿舍區。
老張一邊走一邊向人打聽。
有人向她指了指方向。
老張向人們指的方向走去。
白天。省城某廠宿舍區“夢苑”茶館。
老張看見一個臉帶浮腫、滿頭白發的老人坐在茶館外麵曬太陽,她迅速走上前去欣喜地喊:向陽——你還認得我嗎?
老向虛著眼把老張端詳著:你是?
老張:我是張華韻——曾淑清的老同學啊。
老向遲疑了一下:啊……想起來了……你好、你好……
老向想站起來,但行動不方便。
老張用手按住老向製止他說:你不要起來。
老張四處張望後問老向:淑清呢?
老向指著茶館裏麵:在裏麵——
老向轉頭向裏喊:淑清——淑清——
麵容清瘦的老曾走了出來。
老張迎上前去握住老曾的手:淑清,還認得到我嗎?
老曾喜出望外:別的人我可能認不得,你就是化成灰我都認得。
老張考老曾:我是哪個嘛?
老曾:張華韻——我有認不得你的?
老張笑著:從當知青回城後,我們開始還保持著密切聯係,後來大家各自成家,又不在一個城裏聯係就稀疏了。我們最後一次見麵是在七、八年前的校慶上吧?
老曾:就是啊!你現在在幹啥?住在哪裏?怎麼找到這裏來的?
老張:我現在退休了,就住在省城,是到老向廠接待室才問到你們的。
老曾:來省城有好久了?
老張:來了半年多了。
老曾有些不滿地:來這麼久了怎麼這時才想起我老同學呢?
老張:我倒一直惦記著老朋友、老同學的,前段時間瞎忙,現在有時間了。
老張不解地問:你們怎麼在開茶館?你沒教書了?
老曾看了眼坐在茶館外麵曬太陽的老向拉著老張的手小聲:我們進去坐到說吧。
老張:好吧。
老張隨老曾進到屋裏。
白天。省城“夢苑”茶館外屋。
有兩三桌麻將正在鏖戰。
老曾拉老張在一張空著的麻將桌前坐下,轉身給老張倒茶水。
老曾雙手捧著一杯茶水遞給老張。
老張欠了欠身雙手接過茶水坐下。
老曾坐在老張對麵:你問我怎麼在開茶館呢,哎!——說來話長。老向五年前就因得腎病提前退休了,我也隻得提前從學校退休回來照顧他。按說,我們兩個的退休工資加起來也夠我們養老的。因為老向的病花錢不少,加之我們兒子和媳婦的單位破產,都沒工作幹,在家閑著,廠領導看我們家困難,照顧他老向老同誌,才同意拿出兩間房子低價租給我們,讓我們在這開店的。
老張環視屋子又朝裏屋張望了一下問:共有多少桌?
老曾:外麵屋有四張“手麻”。
老曾指了指裏屋:裏麵還有兩桌“機麻”。
老張關切地問:怎麼收費呢?
老曾:“手麻”半天十元,“機麻”半天二十五元。
老張:我看到附近有茶園明碼標價“機麻”一小時十元呢,你們收費很便宜的。
老曾:我們茶園主要對象是廠裏人。現在工廠不景氣,下崗職工多,加上我們茶園條件差我們收費就隻有這樣。
白天。省城“夢苑”茶館外。
兩輛出租車駛到了門前,從車上下來四男、四女青年。
白天。省城“夢苑”茶館外屋內。
老曾透過窗子看到從車上下來的四男、四女青年。
老曾忙起身。
老曾滿臉堆笑地將四男、四女青年迎接到。
白天。省城“夢苑”茶館裏屋。
老曾將四男、四女青年迎接到裏屋。
四男、四女青年在兩張機麻桌前分頭坐下談笑風生地開始打起麻將來。
老曾給四男、四女青年送去茶水。
白天。省城“夢苑”茶館外屋。
老曾坐回原處對老張:來打機麻的這些人都是我娃娃的朋友、我們的老顧客。
老張問老曾:他們一般打多大?
老曾:起碼是五、一、二、四——就是五元、十元、二十元、四十元。還有一、二、四、八——就是十元、二十元、四十元、八十元的。
老張:公開這樣打,沒人管嗎?
老曾:可以說我們的麻將館在這一帶是最安全、最便宜、最便民的——打再大的麻將、賭再多的錢不會有人來查;打通宵達旦的麻將沒人會幹涉——因為我們與這裏派出所的關係處得很好的,那些派出所的人都常到他這裏來玩通宵。
老張問:你打嗎?
老曾:我不打,攤子湊不夠時,經常是兒子、兒媳去頂起,我們老向偶爾也上上場。
老張問:生意還可以吧?
老曾歎氣:好啥啊,有時把一天收的牌桌錢抵上都還不夠保本的。
老張四處看了看問老曾:我沒看到你兒子、兒媳呢?
老曾麵帶慍色地:還在家裏,這會兒恐怕都還在床上睡覺呢?
老張:昨晚熬了夜?
老曾無可奈何地:熬什麼夜啊,長期養成的壞習慣了……
老張感到很意外地:按理講這個攤子應該是你兒子、兒媳來照看才對的,這把年歲了,你們該在家享清福了,老向身體又不好。
老曾:現在的娃兒哪像我們那會兒啊——根本吃不得苦。
老張埋怨老曾:誰叫你們要這樣嬌慣孩子呢?
老曾:不是我們嬌慣,是奶奶爺爺嬌慣的。我們生了這孩子後都忙工作去了,把孩子交給奶奶爺爺,我們老向家三代單傳,奶奶爺爺對這個孫子視如至寶,他們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對孫子百依百順,要星星他們都會設法去給他摘的,這就把他從小慣壞了。
老張:可你是搞教育的啊,應該說教育孩子是很有方的。
老曾:慚愧,我是搞教育的,在別人的孩子身上我的教育很有效,但在我自己的孩子的教育上我是個失敗者。
老張:有孫兒嗎?
老曾:有一個。
老張:好大了?
老曾淑清:三歲多了。
老張:這會兒也和他們在家睡覺嗎?
老曾:哪裏啊,我一早起來把早餐弄給他吃了、送到幼兒園才和老向到這裏來的。
老張:你們也太辛苦了嘛。
老曾:有什麼辦法呢?現在世道搞顛倒了——當老的是晚輩,小的是老輩……有打油詩不是說:當老的“每天要接送‘小皇帝’,周末還要迎接‘還鄉團’”嗎?
老張笑著點點頭:說的孫兒孫女是“小皇帝”吧。
老曾點頭:是的。
老張不解地問:誰又是“還鄉團”呢?
老曾:兒子、兒媳,女兒、女婿呀——
老張恍然大悟:啊——
老曾:到了周末,你當老的得準備好豐盛的飯菜等著他們回來“掃蕩”一番,“掃蕩”完後,筷子不收、碗也不洗、兩嘴一抹就走了,當老的還得叮囑:下周記到回來呀。如下周沒回來當老的心裏還惦記著。我們家這兩口子不存在“還”不“還鄉”,他們本來就住在裏家,但平時什麼不是我們幹?——孫子你得給他們帶,家務你得親手做,每天你煮好飯還得一而再、再二三地叫喊才把他們從床上叫得起來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