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我可不得允許我的下輩這樣對待我。
老曾:對了,忘了問你了,你有多少個娃兒?
老張:就一個,女兒。
老曾:多大了?
老張:二十多歲了。
老曾:在工作還是在讀書?
老張:她大學畢業後不要正式工作,在省城聘請一個老外開了家西餐館,現在又到北京去開店了。
老曾讚歎:真有出息!
老張感歎:有什麼“出息”啊!從小學到中學我沒少因為她到學校接受老師的“教育”,從小學到中學老師對她的評價都如出一轍——雖在班上的女生中是數一數二聰明的、但也是數一數二頑皮、淘氣的。
老張問老曾:你打過孩子嗎?
老曾:誰敢打啊,話說重點,奶奶爺爺都要護著。
老張:不瞞你說,我女兒小時沒少挨過我們打,就是上大學前因為亂化錢還挨過一次她爸的打呢。
老曾:是嗎?多使人難為情。
老張:我就相信“棍棒出孝子”,“黃槿條子出好人”這話。如果不是我們的嚴格管教,也不知道她會走上什麼道路。
老張欣慰地:不管怎樣她現在長大了,懂事了,走的是一條正道,不要我們操心,我們也就寬慰了。
老曾羨慕地:孩子成器就是最大的安慰。要說人活在世上最大的、最好的遺產也就是孩子成器。
老張:是這樣的。
老曾問老張:王忠和呢?——還在上班?
老張:單位解散了,領了一筆養老金回家休息了。女兒到北京後,把省城的攤子就甩給他在經營,所以我們才來到的省城。
老曾恍然大悟地:啊——
老曾問老張:女兒成家了嗎?
老張:沒有。
老曾:今後選個好女婿。
老張:這就看她自己了。
老曾:俗話說得好:女好不如女婿好,兒好不如兒媳好。
老張點頭同意。
老曾遺憾地:我是兒子不理想,媳婦也不理想,哎!
老張安慰老曾:俗話說“兒孫自有兒孫福,不給兒孫做馬牛”,你不要為兒女想得太多,隻要老兩口好就行。人生真正過得久的不是和父母,也不是和兒女,是夫妻兩個。
老曾點頭讚同:是這樣的,我和我父母隻在一起朝夕相處了十八年,而和老向結婚至今相處了三十來年。我這一輩子靠兒子是靠不住的,隻有和老向相濡以沫、相依為命了。
老張:我還不是一樣的?女兒長大了就象鳥兒翅膀長硬了一樣飛得天遠地遠的,就剩下我們老兩口守著空巢。你說不信迷信吧有些事還真怪——
老曾疑惑的盯著老張:怎麼了?
老張:我女兒才三歲多時,我們和朋友一起到峨眉去旅遊。那天從伏虎寺出來時,看見一個侏儒在給人算命,我和朋友們也湊趣去算了算。當時那侏儒說我們女兒長大以後不會在我們身邊。現在想來還真是那麼回事——我們在縣城時,她大學畢業執意要留在省城;我們到了省城她又跑到京城去了。她不象好多子女喜歡和父母在一起,她總不願意和我們在一起。看來這一輩子,我們隻有兩個老的相依為命了。
老曾麵帶愁容:但我們老向病病哀哀的,能和他同走到哪天都難以知道……
麻將桌上有人朝老曾喊:倒茶水!
老曾起身對老張:對不起,我去去就來。
老張也起身:好了,你忙你的去,隻要找到了你就好了,我們今後在一起的時間會很多的,反正我現在是個“閑人”了。
白天。省城大街綠蔭道上
老張一個人在綠蔭道上走著。
老張無意中透過綠蔭道旁邊爬滿藤蔓的梅花牆,看到牆內有不少人在鍛煉身體。
老張沿著梅花牆走到一道大門前,門前掛著大招牌:[特寫]省體育館。
老張信步跨了進去。
白天。省城省體育館內。
不少男女老少在“體彩”健身器材上鍛煉。
老張走過“體彩”健身場地。
老張來到一夥舞剣隊前。
老張一邊看舞剣隊的表演一邊慢慢從舞剣隊後麵走過。
老張來到一夥舞蹈隊前。
老張一邊看舞蹈隊的表演一邊慢慢從舞蹈隊後麵走過。
老張來到一夥打羽毛球的人群前。
老張繞過打羽毛球的人群。
老張來到通往大平台的石階梯前。
老張走上石階梯。
老張來到一個大平台上。
大平台上幾十個中老年男女排列整齊地在一個教練的帶領下學習太極拳。
老張停下腳步,站在一邊模仿、學習太極拳。
教練停止了教練。
老張來到體育館的一個樓口前。
[畫外音]裏麵隱約傳來《快樂老家》舞曲。
老張朝樓口走去。
從樓口走去來一夥中老年男女。
老張猛然站住腳。
老張朝這夥中老年男女中的一個女人大聲喊:李霞——
李霞站住腳轉頭往老張看過來。
李霞愣了一下,突然高興地大聲喊:華韻——
老李向老張奔過來。
老張和老李的手拉在了一起。
老李高興地:沒想到在這裏碰到了你。
老張也興奮地:我也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你。
老李指著體育館一個露天茶園對老張:走——我們到那邊坐下談。
老李拉著老張的手走向露天茶園。
白天。省城體育館露天茶園。
老李和老張在一張茶桌前坐了下來。
茶園一個男服務生走過來看著老張和老李:請問二位要什麼茶?
老李反問服務生:你們有些什麼茶嘛?
服務生:有綠茶、紅茶、花茶、檸檬茶、毛峰、菊花茶……
老李問老張:你喝什麼茶?
老張:隨便……菊花茶吧。
老李對服務生:好,給我們就來兩杯菊花茶吧。
服務生點頭:好的。
服務生轉身走了。
老李仔細端詳著老張:好多年不見了,我們都變了。
老張:二、三十年了吧,還不變?毛澤東不是說天若有情天也會老的,何況人?
老李:七一年招工開始時我比你先回城吧?
老張:是的。
老李:你們好久離開的農村?現在在哪?幹啥呢?
老張看著老李:先不要問我,還是談談你這麼多年在哪?幹啥吧?
老李想了想搖搖頭:一言難盡。
老張:慢慢說嘛,我現在可以說其他都不富裕,最富裕的就是時間了。
老李抬起頭看著老張:你知道71年我第一批招工到了452信箱。
老張:那時還沒有恢複高考也還沒有推薦工農兵大學生的好事,知青的第一選擇是到中央企業,第二選擇是到省專企業,然後才是其他,452信箱是好多知青想去的中央企業啊。
老李:不久因單位搬遷到省城,我就到了省城。
老張也用吸管攪著菊花茶一邊認真聽老李談一邊點著頭。
老李:你知道我一直夢想的是讀書。
老張:是啊,你當年如果不那麼早返城,後來大隊推薦工農兵大學生肯定首先是你不是我了。
老李:哪裏是我想那麼早返城?是452信箱的革委主任親自到公社來點名要我,我身不由己啊!七二年開始推薦工農兵大學生時單位一直不放我去,斷了我的終身夢想。74年我和單位一個文革前的大學生、技術員謝民成結了婚,75年生下我們的兒子謝成。沒想到77年恢複了高考,我認為這是我圓大學夢的最後機會,不顧親人的規勸和單位的阻礙,我參加了高考,被中國人民大學錄取。
老張:啊!中國人民大學是培養國家棟梁的地方啊!
老李:大學畢業分配時隻要我願意,我是可以留在北京的,但是因為丈夫和兒子都在省城,我申請回到了省城原來單位。
老張:沒想到你那麼一個“女強人”家庭觀念卻這麼重。
老李:可能是父輩的基因所致吧,我這個人其實是相當傳統的——在事業和家庭的天平上我更傾向家庭。
老張:也許——你的丈夫和兒子太有魅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