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也勸老曾:你已盡到了自己的責任,沒有什麼遺憾的……
老曾啜泣起來:老向他這一輩子疾病纏身,沒有過到多少舒坦幸福的日子……現在又拋下我一個人走了……我這一生怎麼這麼不幸啊……
老張環視了一下屋裏人問:你兒子媳婦呢?
老曾:甭提他們了,父親去世了,他和媳婦不僅不幫助我分憂解愁,還給我氣受……
老張問:怎麼了?
老曾:他們不僅不幫到料理父親的後事,還把親戚朋友送來的錢全搜去,連祭帳也被他們拿走了。
老李氣憤地問:他們怎麼這樣不懂事呢?
老曾:他們打麻將輸了一大筆錢,拿去抵賭債了……
老張:怎麼能讓他們這樣?
老曾痛哭起來:我有什麼辦法呀?誰叫我會養了這麼一個不肖之子啊……
老李問:他們現在在哪呢?
老曾氣憤地:我把他們趕出了家門,像這樣的兒女我寧願沒有還好些!
白天。省城大街林蔭道上。
老張和老李一起走在大街林蔭道上。
老李:我們三家比較,老曾是最不幸的——中年喪偶、孩子又那樣;我呢,雖說孩子還可以,但我的婚姻不美滿、我的晚年不幸福——到現在還要想方設法地掙錢還債;……還是你好。
老張:我好什麼呀?
老李:你成天瀟瀟灑灑、快快活活、無憂無慮的,你和你們老王身體健康,晚年兩個廝守在一起,加之孩子又有出息,這不算好嗎?
老張:俗話說“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我家也有我家的煩惱憂愁,當然,比較你們可能要好些。
老張關切地問:你們那位現在改些沒有?
老李:我沒和他住在一起,不知道。
老張安慰老李:管他的,隻要你兒子有出息就比什麼都強。
老李焦慮地:也讓人焦心啊。
老張問:焦什麼呀?
老李:都三十出頭的大男人了還沒考慮個人問題。
老張:“三十而立”,隻要事業有成,你還怕他找不到好女子?
老李:找肯定是能找到,但就怕找不到能過一輩子的好女子。
白天。省城大街人行道上。
老張和老李在大街的人行道上走著。
老張眼睛無意盯到街沿牆上掛著的一個特殊箱子。
老張好奇地走到特殊箱子前。
老李也跟上老張湊到特殊箱子前。
[特寫]箱上寫著:“避孕套自動購買箱”。
老張感歎:真是時代不一樣,觀念也不一樣了,“避孕套”居然擺在大街市上誰人都可取了。
老李:是的。現在的大學校園、大街上、賓館裏到處公開放著“避孕套”。社會更加寬容、更加人性化了。
老張和老李在大街的人行道上走著。
老張:現在的年輕人未婚同居、結幾次婚、離幾次婚都是很正常的了。哎,人活到現在這個年歲上才更深刻地地體會到——其實人生最高的境界、最好的歸宿是夫妻倆從一而終、相濡以沐、白頭到老。“血濃於水”,要說親情是最親的。但是我媽在世的時候說過一句話——她說夫妻才是最親的。我問她為什麼呢,她說,你看,人成年以後,在父母麵前不好意思脫得精光,在兒女麵更是不好意思脫得精光,但在夫妻之間卻好意思脫得精光。
老李:話醜但理端。
老張:我爸在七十年代初就去世了,我媽活了九十歲去世的,媽媽守寡守了近三十年。別人羨慕她長壽,她卻歎氣說她活得造孽,她說要兩口子在一起過到老才是最幸福的。
老李:所以人生對終身伴侶的選擇是至關重要的。我的人生是失敗的,我絕對不願意我兒子的人生再像我這麼糟糕。
老張:不會的,你應該相信他。
老李:旦願如此吧。
老張指著不遠處對老李:前麵不遠處就是我們的西餐廳了,到那裏去吃了晚餐再走吧。
老李:我吃不來西餐。
老張站住環顧左右對老李:那我們在這附近隨便吃點什麼吧。
老李:今天不早了我還得趕回鎮上。以後有空再說吧。
白天。省城“麥克西餐廳”門口。
幾個老外從西餐廳裏出來。
幾個女孩子手裏拿著一束束玫瑰鮮花趕快跑上前去。
女孩甲拉著一個男老外的手:叔叔,買我的花吧——一元一支。
幾個老外都站了下來。
女孩乙拉著另一個女老外的手:阿姨,買我的花吧——一元一支。
幾個老外站著猶豫不決。
老張走上前去驅趕著女孩子們:走、走、走!誰叫你們到這裏來賣花的?你們怎麼不在家好好讀書?是你們的家長叫你們來的嗎?
幾個女孩子一哄而散地跑了。
老張衝著跑散的女孩子們大聲吆喝:你們怎麼不在家好好讀書?是你們的家長叫你們來的嗎?
幾個老外看著老張友好地笑了笑。
白天。省城“麥克西餐廳”倉庫兼辦公室。
老張走進倉庫兼辦公室。
老王在辦公桌前接電話。
老王把電話機放下抬頭看見老張問:回來了?
老張在桌前坐下:回來了。
老王清點著桌上的資料。
老張:你們吃飯了嗎?
老王:吃了。
老王繼續清點著桌上的資料。
老張有些生氣地:怎麼你吃了飯就不問問我吃沒有呢?
老王恍然想起,抬頭問:你還沒吃啊?
老張:我在哪吃呢?
老王疑惑地:不曉得員工飯還有沒有。
老張:算了,等會兒我去外邊隨便吃點什麼就是了。
老王繼續埋頭清點著桌上的資料。
老張在一張椅子上坐下想了想對老王:老向死了,老曾的日子會更難過了。
老王:寡婦是不好當啊。
老張: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老曾的兒子、媳婦。
老王清點完資料看著老張問:她兒子、媳婦怎麼了?
老張:她兒子、媳婦因為單位破產都沒工作了。過去老向的單位照顧他,廉價把公房租給他們做茶館,可自從老向重病住院後,茶館經營不好連連虧損,兒子、媳婦不想辦法走自食其力的道路,還隻望著用老人的錢,老曾一怒之下將兩個趕出了家門。
老王:像這樣的不肖之子應該懲罰他們。
老張:但這總不是最終的解決辦法。
老王無言。
老張征詢老王:我想……能不能讓老曾的兒子、媳婦到我們店上來幹點什麼?
老王感到詫異地問:讓他們到店上來幹什麼?
老張:打雜也行、學廚也行。
老王:我們店現在不需要人,我們店也不是慈善福利機構。
老張:我隻是想幫助朋友解決點困難。
老王:想幫助朋友那可以考慮其他辦法呀——比如適當給點錢呀什麼的……
老張:幫人幫到底,如果讓她兒子、媳婦來店上來幹,我們是既幫了朋友又盡了一點社會義務。
老王:盡什麼“社會義務”?我們有那麼大的能耐?
老張:是的,你想,兩個孩子如果生活沒了著落,不知到社會上去會生出些什麼事來。
到我們這裏來,有一個正當的事做,我們幫助老曾把他們管教起來,說不定他們會慢慢變好。這樣我們既幫助了老曾又為社會解決了包袱,哪點不好?我常常想,我們家王曼比我們強——她的西餐廳不僅向國家交納稅費,還幫助社會解決了那麼些下崗待業人員的就業——這算是對社會的貢獻啊。
老王讓步:即使讓他們來,我也得先看看人再說啊。
白天。老李家門口。
老李提著包走到家門前,掏出鑰匙開門。
門打不開。
老李抽出鑰匙敲門。
門不見開。
老李用鑰匙繼續開門。
門仍打不開。
老李抽出鑰匙敲門。
門仍不見開。
老李堅持不懈地使勁敲門。
門終於打開了。
老謝聲色慌張衣履不整地站在門前。
老李怒氣衝衝地一邊跨進門一邊:大白天關著門在家幹什麼?
老謝支支吾吾:沒——沒——幹什麼!
老李:沒幹什麼為啥大白天關著門?
老謝:我換鑰匙了。
老李轉身對著老謝大聲:謝民成,你搞清楚,在沒有正式辦理離婚手續之前,我還是這個家的合法主人,進出這個家我有我的自由,誰也阻擋不了,你有什麼權利不經過我的允許就把鑰匙換了?
老謝:你不是搬出去住了嗎,你不是不要這個家了嗎?你還回來幹啥?
老李:你以為我依戀這個家?我不是因為回來拿我的東西我是不會回這個肮髒的家的。
白天。老李家客廳。
老李把提包甩在沙發上衝到臥室門口。
老謝急跟著到了臥室門口。
白天。老李家臥室。
床上一片狼藉。
白天。老李家衛生間。
老李衝進衛生間。
老謝急跟著到了臥室衛生間。
白天。老李家臥室衛生間。
浴缸被浴簾遮掩著。
老李衝到浴缸前猛地拉開浴簾。
一個女子在沒水的浴缸裏正慌忙地穿戴著衣物。
女子羞愧地跨出浴缸跑了出去……
老李轉身怒視著一臉難堪的老謝,厲聲質問:你們在家幹什麼?
老謝吞吞吐吐地:沒——沒幹什麼……
老李大罵劈臉給老謝兩耳光:你真是吃屎的狗改不了天性嗎?你不要臉我可要臉。我對你忍耐了這麼幾十年,早已受夠了。
老謝一把抓住老李的手使勁扳:你受夠了,我也受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