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安眉張口結舌。她委實不知八天前發生了什麼事,還能怎麼說?
“大人,”原告少年聲淚俱下,抽抽搭搭對堂上嚷道,“您要為草民做主啊!”
“嗯,”薑縣令點點頭,吩咐左右道,“上物證。”
一名官差立即把收繳來的贓物——安眉的包袱和當時從榻上繳獲的財物當堂打開,隻見十來錠銀子亮晃晃引人注目,而裹在衣服裏的槐樹枝卻恰好被抖落在地上,骨碌碌一直滾到安眉腿邊。安眉趁人不注意,悄悄將槐樹枝拾起塞進了袖管。薑縣令一連看了銀錠好幾眼,才把眼珠移開問安眉道:“這些銀錠,你從哪裏得來的?”
實際上這些銀錠隻是“贓款”中的一小部分,還有許多被安眉藏得極好,除非將客房拆得底朝天,否則絕無可能盡數起獲。安眉也不知道這些錢的確切來曆,支支吾吾了半晌都是在磨蹭時間:“這……這……”
薑縣令認定安眉在賴賬,拍了醒木道:“帶人證。”
就見堂外碎步跑進來一個人,惶惶跪地拜道:“草民荀保叩見大人。”
“嗯,荀保,你且把你當日所見所聞,詳實道來,若有半點弄虛作假,嚴懲不貸!”
“是。”那證人又是一拜,這才繪聲繪影、有聲有色地,將如今早已街知巷聞的樂事又描述了一遍,“草民是早市上賣鹿肉餡餅的,生意遠近有名、向來興隆。這位原告的小爺呢,從前一直占著我攤子前的一小片地方,專靠擲骰子誑騙些初進城的孱頭,混幾個小錢。八天前,這位被告的小爺卷著個包袱,拎了一貫錢找上了原告,要拿這整整一貫錢來與他擲骰子賭錢……”
這時跪在一旁的少年惡聲惡氣插口:“我就打眼一瞧,好麼,原來是前兩天被我耍過的人又找上門來了,我就知道他沒安好心……”
“知道他沒安好心你還與他賭?”薑縣令沒好氣地哼了一聲。
“那不是因為我有把握贏嘛,”少年諂笑道,“小爺我也不是吃素的呀,那骰子做過手腳,注過水銀噠……”
薑縣令將醒木一拍、虎目一瞪,提醒堂下原告別得意忘形。那少年趕緊收斂了嘴臉,正色道:“大人,此事一碼歸一碼,草民行騙不過是騙幾個糊口的小錢,哪裏像他這般趕盡殺絕!草民在這裏承認行騙,也是為了使大人知道,草民遭人設計、被人迫害得有多慘,大人明鑒!”
薑縣令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望著堂下證人道:“你,繼續說。”
賣鹿肉餡餅的荀保這才繼續道:“一般說來,這原告小爺的骰子不管怎麼丟,都隻能擲出二點。所以呢,原告人都是誑那些受騙的,說投出四五六算他們贏,投出三點不論輸贏,投出一二點就算原告人贏;一文錢投一次,最後按點數算錢。然後那天,這位被告的小爺拿了一貫錢,也就是一千文,叫這位原告人當場投了一千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