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多4個時辰,回不到昭化給他拔箭用藥,大羅神仙也救不活他了!”
“你一個小女娘,應該沒見過這麼重的傷吧,你要是惡心不舒服,就告訴我,不必自己逞強!”仲霖擔心大兄的傷,竟是沒想到這麼重,又擔心程娘子一個小女娘,路上又會不舒服,跟著他們幾個出生入死,看她那黑黢黢的臉,也就知道放火的也是她了。
荔逴盯著仲霖,有些心酸,鼻子也一酸,打了個噴嚏。這時馬車突然停了,已到城門口,就他們幾個,還有一個傷著,硬要闖出去,也是萬分凶險。
仲霖探頭出去,城門並沒關,但是城門前的兩個大籠子已經擺在城門口,秦牧就站在街當中,身後的叛軍和百姓混在一起,又是同樣的伎倆。
“就知道你小子沒這福氣,今天娶不上漂亮新婦!”秦牧笑著說。
厲覃嵐想都沒想,策馬就衝,手裏搶的叛軍的刀扔到路邊,臨近秦牧時拉一下韁繩,馬從邊上遠遠地過去,一團白煙,秦牧大刀還沒來得及揮,就七竅流血倒地了。
“天女臨世,重懲叛軍!天女臨世,重懲叛軍!天女臨世,重懲叛軍!”厲覃嵐策馬狂奔,一路高喊。
城門口的叛軍嚇得四處逃竄,百姓們紛紛跪地叩首,並不敢攔住他們。
“打都沒打,這就放行了?”程仲霖如今19歲,跟著父親、叔伯們打過幾年仗,從來沒見過這場麵。
“這就是百姓願意相信的不可撼動又能救贖他們的信念,上天庇佑,神仙來救他們了!”
出了廣元城,一路快馬加鞭,程冠霏被抬進了營帳。軍醫上前查看,把了脈,隻說自己無能。程仲霖轉頭去找程荔逴,她明明說四個時辰內,大兄還有救。可這會兒一亂,人卻不見了。
他跑出去馬車附近找,正趕上厲覃嵐和程荔逴從主帳出來,荔逴已經換了男裝,梳了高髻,臉也洗幹淨了。程仲霖跑過去一把搶過厲覃嵐背著的藥箱,拉著荔逴就跑。
“準備多幾盆溫水,燭台、棉布盡量多些,藥爐,藥按八珍湯的方子先煮上。人太多了,出去一些,留下軍醫大人幫我煎藥,你給我搭把手!”程荔逴說的很快,看向仲霖的時候,他連連點頭,他想著這是能救了!
正打開藥箱擺放用具,荔逴脖子前已經多了一把劍,她把手裏的東西一扔,順勢靠後坐到了地上。
“你一個小娃娃,確定能治我侄兒的傷?”是程四叔拿劍指著荔逴。
“晃到我眼睛啦!”荔逴想撿起棉布推開一點劍尖,劍沒有動,“不確定,你可以在這裏看著他慢慢咽氣,他身上的短箭射進去就沒拔出來,已經連著腐肉黏在一起,五髒早就爛在一塊,鐵器能讓傷口不斷潰爛,疼得他抓心撓肝沒力氣喘氣,你能看出來他喘氣隻出不進、慢慢虛弱死去的樣子,也不算遺憾。”荔逴抬眼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說。
“不救就不救吧,人是你們的,又不是我的。”荔逴把藥箱蓋子猛地一扣。
“程四叔,如今連軍醫都說沒辦法,隻他肯救程家大兄,怎麼也要試試。”
“如今要我救人,我要診金!”
“小……郎君,需要什麼盡管說,就算是你要天上的星月,我也定給你摘了來,求你先救人!”程仲霖蹲到荔逴身邊。
“這樣救嗎?”荔逴歪著腦袋指了下劍,她轉頭環視賬內的所有人,左看右看,“就要厲將軍脖子上那塊那麼大的玉,能給我就試試,不能給就拉倒!”
“那塊玉是將軍已故父母留給他的定親信物,他從小帶到大從未離身,若是給了你,他日要如何與我那外甥女相認?”程四叔更來氣了。
“我昨夜親眼見過程娘子會為錢財拚命,既然她敢要,那定是有他人不知、能搏上一搏的法子救程家大兄。”
厲覃嵐伸手扯下那玉佩,荔逴接過時,還是溫熱的。
“原來是塊血玉,我就不客氣了。今天這位程將軍未必可活,不過他現在這樣反正也是死定了,不如死馬當活馬醫,尚有一絲機會。”荔逴將血玉揣進裏懷。
程四叔拿劍的手被厲覃嵐一推,一道寒光略過,劍尖從荔逴脖子前略過,仲霖去抱荔逴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荔逴雪白的脖子上出現一道血痕,疼得她大叫,眼淚好像不值錢,連串地往下落。程四叔被厲覃嵐推著出了帳外。
“我親眼見過他為人治傷,今天幫忙救大兄回來,他居首功。今日我與他出生入死,共同進退,他本可以中途跑掉不與我一起犯險,卻冒險炸了叛軍軍火庫,接冠霏大兄回城。程四叔,我信他!”
葉棲拉住程四叔回了營帳,厲覃嵐又返回帳內,看著荔逴忙活。他怕其他人看出荔逴女子的身份,把人都遣了出去。又盯著那道血痕看了很久,血珠不時冒出來,荔逴不時那袖子去擦眼淚,他感覺身體很不自在。
荔逴抱起程冠霏的頭,喂他喝了一大口麻沸散,過了一刻,冠霏喘氣已經均勻,像是沉沉睡去了。藥箱第二格有個精致鍛秀葡萄藤的小袋,荔逴取出細羽放在冠霏鼻尖垂下,能看見輕輕晃動。荔逴洗了手,用棉帕擦幹。仲霖幫著用溫熱的棉布慢慢清理連在皮肉上的衣料,銀針插了幾道穴位,封住了血脈。荔逴一手握住短箭,一手用小刀清理腐肉,漸漸能在箭射入的方向看到箭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