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娘子分毫必較,不像是輕易會繞過得罪你的人。”
“是啊,我錙銖必較,有仇必報,得罪了我的人,肯定不會是好下場。”
“你上次問我,冠霏大兄的親事,定的是永安侯府的袁二娘子,世襲爵位的人家,但是兒郎們都有參加科考,也有中榜為官的,算是書香門第的好女娘,跟冠霏大兄青梅竹馬,打小大伯母就等著這道覲阿姊長大,想早早迎娶過門,是這些年軍務繁忙,被耽擱下來了。”
“我沒有覬覦程將軍,不過,他這傷勢,恐怕也要兩三年沒法完婚,袁娘子可會等他?”
“會的,道覲阿姊最是通情達理,我和程家兄弟一起惹禍,道覲阿姊總是幫我們善後,是最寬宥之人,與冠霏大兄是有自小的情誼的,不會在落難時落井下石。”
“程將軍滿身傷痕,即時用藥,也淡化不了多少,袁娘子可會嫌棄?”
“不知道,那滿身的傷別說女娘了,我和仲霖看著也是直打寒戰。”
“若他不被嫌棄就好了,程將軍受這些傷時,肯定有傷心又屈辱。如果他的心儀之人能好好待他,心裏看不見的傷也會慢慢好起來。”
“會的。”
“那就好了。回到都城,隻要安心將養,按時服藥,不要逞強,三年便好了,隻是後麵怕是也無法提刀躍馬,再戰沙場了。那滿身密密麻麻的疤痕,怕嚇壞了袁娘子,我會準備些除疤的藥膏,等傷口愈合了再給他塗吧。”
“程家五個兒郎,都是有情有義的好兒郎,冠霏大兄日後養好了傷,做個軍中文職,日子也不會難過,以後倒是可以安心,菩薩心腸的人,再不用上戰場經曆生死。”
“你呢?可想忘卻過往,平常度日?”
“如果我不是厲覃嵐,沒有背負種種,也許最想過安靜恬淡的日子,與一人執手,田園牧歌。可如今的我,沒有選擇,沒有退路。”覃嵐低頭不看荔逴,“程娘子想過的日子又是如何?
“我想看善惡到頭終有報,自己的日子,也無需多想,見多了生死徘徊之人,便知每天能睜開眼,都是上天眷顧,多賺到的。”
厲覃嵐靠近荔逴的那隻手,往身後背過去,荔逴第一次見他,就聞到了他身上的血腥氣。
“回去我給你抻一抻,可能剛才救我時傷了筋骨。”
厲覃嵐交辦好軍務,夜裏回到主帳,一個人躺在榻上睡不著,他想不通自己到底氣不氣程荔逴,想不通她為什麼非要那血玉,想不通自己給她令牌是看不慣她一小女娘在軍營中橫衝直撞受了傷還是擔心她身份曝露便不能繼續留在這兒。他掐著手指數著日子。他也想起高楚歆,一個兩個都是小騙子。他告訴自己不要想,總歸是回到都城後才要去麵對後麵的事情。程娘子曾說她要攢盤纏去都城,那麼隻要自己活著,便有機會在都城相見吧。她討厭的雙手染血之人會不會是說自己?她的悲傷背後,到底裝了什麼?厲覃嵐今天第二次看見程娘子的脖子上掛的玉連環,可是環中間刻的字看得不甚清楚,但那款式分明和母親妝匣裏的那件一樣,母親的那對玉連環上刻成“星河、璀璨”,程娘子那件上刻的又是什麼?他動了動肩膀,翻身躺著等程仲霖回來。
程仲霖跟著四叔父繳獲了叛軍全部的糧草,回來被葉棲告知自己的軍帳被征用了,自己的東西都被搬去了主帳。
“厲將軍,我也不必搬來主帳的,我那軍帳我睡著甚是習慣,而且足夠寬敞,睡兩個人,沒有問題。”程仲霖一臉壞笑。
“我也知足夠睡兩人,可程娘子不願睡我軍帳,隻能委屈你換個更大的地方睡了。”
厲覃嵐左手抓住程仲霖右手向左後繞,右手抱住他肩膀,左腳用力一蹬,程仲霖就被壓在榻上。
“你哪兒也不準去,以後跟我睡。別怪我沒告訴你,她最討厭跟她攀扯之人,把她當妓倌,惹了她你自己去受罪。”程仲霖一時大意,差點被自己的手臂給勒斷氣,隻能老老實實被看著待在主帳中。也不是真的打不過厲覃嵐,隻是,剛好也有理由看著他。
接下來幾日,程仲霖和葉棲輪流教荔逴騎馬,一天要騎上五六個時辰,將士們休憩了就來看小軍醫騎馬的熱鬧。功夫不負有心人,練了幾天也能熟練地騎上一會兒了。
葉棲查了荔逴驚馬的事,有人將指甲蓋長短的針紮在軟墊裏,慢慢走時荔逴腿夾不緊,針沒戳到馬身上,可葉棲取水時,叮囑荔逴夾緊馬肚子,疼得馬兒急奔出去。荔逴一直護著軟墊,是葉棲跪地求了她,她才拿出針給他看。荔逴相信不是厲覃嵐要害她,葉棲也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