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哀順變。”
這句話巴婷婷今天聽見了無數遍,可都不如目前這個男人低沉的一句帶來的影響巨大,她捂著嘴,眼淚奪眶而出,輕聲喊:“哥。”
這十年,她讀書在外,後又嫁人,在家的機會不多,但是經常聽父親提起薑尚堯這個名字,言裏言外都能聽出父親的欣賞和快慰,他也暗自歡喜,又暗自疑惑,同時為不能在膝前盡孝慚愧。哪知父親臨終時滿臉愧意地吐露出一個秘密,她才知道自己居然還有個血緣之親。
“照顧好自己。”薑尚堯儼然沒有聽見那一聲低喚的樣子,但話裏分明流露出些許感qíng。
走出門口,他仰望七月的天,太陽灼痛了雙眼,他這才放任眼角滑出一滴淚。
“節哀順變。”慶娣眼中憐惜不勝。
他想笑,卻感覺笑不出,嘴角彎成滑稽的弧度。
兩人牽手慢慢往門口走去。靜默中慶娣忽然發問:“我很久前就想問你一個問題,如果沒有巴書記,沒有他支持,那些深仇你會用什麼方式來報?”
“慶娣,你說過一句話記不記得,人活著,必須懷有一種能讓自己為之仰望的信念,堅不可摧,折腰不悔。我曾無數次地抬頭仰望,”薑尚堯停下腳,望向天空,“看見天理昭彰。”
——書版番外完——
【網絡版番外】
102 番外一
三灶鄉幸福村村口雜貨店的門檻上,頭發花白的老漢迎著多日不見的太陽眯了眯眼,接著低下頭,小心翼翼地將一撮撮煙葉碾碎的煙絲放在紙上,然後輕輕掀起底端,順勢向上一推,大腿上那張平鋪的煙紙就變成膝蓋頭的一支自製煙卷。
這動作不知重複過多少次,看來嫻熟無比,但老爺子仍舊自得地笑了笑,手指捋平煙身,粗糲的指尖沾了兩口唾沫將接口粘合。
點燃了深深吸一口,辛辣的氣味攻進肺腔,老爺子砸吧一下gān涸的嘴唇,一臉享受的表qíng,連嘴角的皺紋都似乎dàng漾著這個村的名字。
農閑時,村裏的勞力幾乎都下了附近的礦窯,冬日的午後,幸福村的村口隻隱約聽見遠處的幾聲狗吠和孩童的叫囂。
可是,一聲刹車打斷了老爺子獨享的寂寥。
老爺子眯眯眼,接著渾濁的眼裏突然閃現一絲驚訝,顫巍巍站起來,扯開了喉嚨吼說:“牛犢子?你小子……這是衣錦還鄉了?”
幸福村的牛犢子打小就是村裏的禍害,gān糙堵煙囪,pào仗炸豬圈這些就不說了,不過十歲就知人事,半大不小的孩子領著村裏比他還小的毛孩子們扒窗口偷看村尾富貴的新媳婦擦澡。
過了三年,有天夜裏富貴媳婦被村長兒子給禍害了。村長兒子前腳走,小媳婦後腳撕了g單上吊,所幸被救了下來。富貴是個孬貨,隻會躲牆角悶頭抽煙,自己家漢子不撐腰,富貴媳婦尋死不成,連哭也沒了聲氣。
這件事後沒多久,村長兒子在自己家魚塘邊的茅房裏大解,一腳踩空掉糞坑裏,被人發現拖起來的時候,滿身的屎尿,臉漲成青紫色,隻剩下一口氣。
村裏的簡易茅房都是坑上架兩張板,排泄物挖出來還能廢物利用,事發後現場像發生過小型雪崩似的,茅坑兩壁全是斜坡,原來那兩張木板底下夯實了的土全被挖鬆了。
公安來查案的時候,村裏人一問三不知,異口同聲說沒看見事發當天有誰在附近出現過。第二個月風聲漸息,牛犢子背了個水泥袋子,袋子裏放了一套換洗衣服,還有他媽給蒸得一籠饅頭,坐上大山家的小貨卡歡歡喜喜地出了村。
老爺子這村口的雜貨店開了十多二十年,人老了,對多年前的事qíng記憶反而更深些。那年牛犢子出村被攔下來時,小貨卡停的也就是現在那輛漆色閃亮的闊佬車的位置。那時富貴手指顫抖地塞了一百塊錢給那小子,富貴媳婦淚眼汪汪地遞了一包吃食,其他人送的什麼不太記得了,老爺子隻記得自己當時轉頭在雜貨店的櫃門裏摸出店裏最貴的一條煙,硬塞在那個髒兮兮的水泥袋子裏。
站在貨卡後廂不停向他們揮舞手臂時那得意的小臉猶在眼前,老爺子望著明顯成熟了些,但輪廓依舊,痞相依舊的臉龐,渾濁的眼裏微有濕意。
Tips: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托啦 (>.<)
傳送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