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反對你捕獵。”他伸出一隻手扣了扣她腰間的激光槍,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外麵的白鷹,天生上挑的眼睛裏閃爍著警告意味的鋒芒,“在找到沙耶羅他們以後。”

說完銀發青年將目光收斂得柔和了幾分:“白鷹的qíng況我知道,所以你更不該冒險。”

“嘿。昨天的事,謝謝你,赫洛。我這個人不喜歡欠別人東西,所以,沙耶羅的事我會盡可能的多盡一點力。相信我,落在軍艦裏的那個東西能幫你更快找到他。”女殺手一反常態地沒用她那慣常的機械化的口吻,語氣裏難得的流瀉出了幾分人qíng味。

赫洛從她的話語裏咀嚼出了一絲緊張的意味,敏感的神經微微一跳。

“航行日誌裏隻有一段被保留了下來,其餘都被人為刪除了。我想那是沙耶羅有意為之,那段錄像——特意留給你的。”

說著她指了指會議艙的桌上,獨láng擦肩而過的時候朝他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兩個人便走了出去。

赫洛走進會議艙的門,便看見自己的那個腕表式存儲器擱在他旁邊的桌上——他們已經看過航行日誌錄像了。目光越過會議艙裏坐著的所有小隊成員,他的視線聚焦在會議艙中心巨大的全息投影儀屏幕上,火速拉了一把椅子坐下來,還沒坐穩就抓過遙控器,按下了播放器。

屏幕上閃爍了幾下,另一個時空的影像從遠處層層鋪近,仿佛搭建俄羅斯方塊一樣鑄造成了一個真實的空間,將他們籠罩進去。

恍惚間如同夢境彙進現實,當那個人閃爍著浮現在他的一步之遙時,赫洛不自覺的扣緊了雙膝,qiáng忍著沒有立即站起來,去擁抱那個虛無縹緲的影子。

即使知道這隻是錄像而已,他仍有了泫然的衝動。

“二零四六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地球時間晚上十一點五十五。”

“今天是……到達這顆行星的第十六個恒星日……”

沙耶羅的jīng神狀態看上去實在太差了,他仍然那樣英俊,正靜靜地望著鏡頭,刀削般的輪廓在時聚時散的像素光點中,也足以清晰地烙刻入人的視網膜之內。

他的皮膚白得像毫無生氣,眼瞼下一片暗沉,煙灰色的眼眸猶如深深幽壑,像一個癌症末期的病患。但與之相悖的,他又把自己收拾得相當整齊,穿著雇傭兵的黑色製服,背上背著一把脈衝激光槍,好像在特意等待著一場戰鬥。

赫洛的心被狠狠紮了一下。

過了幾分鍾後,影像裏的沙耶羅才從椅子上站起來。他的身體似乎不足以支撐自身的重量,步履艱難地在桌子後邊站直身體,鬆了鬆製服上的武裝帶。

顧不上旁人在場,赫洛也霍地站起來,帶倒了身後的椅子,盲人一般步伐飄忽地走到那個實際並不存在於這裏的人麵前。

“抱歉……我恐怕很難再支撐幾天了。”

他們的距離很近,男人低著頭好像在看著六年前隻及他肩膀的少年,低垂的睫毛下幽光流轉,讓赫洛得以分辨出那雙眼中不陌生的溫柔。

“嘿,我的小兔子。你還好嗎?”

赫洛抓緊遙控器,以抑製手指顫抖的幅度,在幻想中攥住了對方的手。

沙耶羅稍稍彎下腰,從桌子底下拿出一個小小的玻璃皿,裏麵竟然裝著一條銀色的飛魚,全身散發著璀璨的光亮。

——‘銀翼漫遊者’,那個他們曾一起在海灘邊捕捉到的,又死去了的四維生物。他曾央求過沙耶羅再為他捕捉一條,可那樣的四維生物在八年前最後一場隕石雨降落後,就再也沒有出現在人類的視野中。

“把無限握在手心,從一小時中體味永恒……生日快樂,我的赫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