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就閉了眼,眼角處終是濕了。
台上台下一片無聲。
“行刑。”
隨著籬清的話語,雪亮的利刃刺入胸膛,血花四濺……一聲脆響,呼吸一頓,有什麽東西碎了,曾經傾城絕豔的身子化做片片冰屑與枯萎的花瓣一同轉瞬消失在風裏。
“叮──”細小的銅戒掉落到地上,細細的一個圓環,毫無光澤,毫不起眼。
彎腰想要去拾,有人搶先了一步。
卻是瀾淵,笑著把戒指遞過來:“給你。”還是那麽斯文的笑臉。
燦金的瞳迷茫地看向他的手,有些遲疑。這樣的笑臉,是多久不曾看見了?原本以為他放棄了,現在看來卻又不是。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我可不介意替狐王戴上。”瀾淵笑得更燦爛了,作勢要來拉他的手。
籬清忙側身避開,硬是從嘴裏擠出兩個字:“謝了。”
“不客氣。”描金扇展了開來,潑墨的山水映著溫雅的臉龐,“前一陣子酒仙那兒新釀了幾壇子酒,狐王可有興趣?明晚我帶來,一同品品,如何?”
“恐怕不妥。”
“那就這麽定了。”扇子“啪──”地收攏,他對他的拒絕置若罔聞,一逕彎起嘴角,“狐王可要記得給我留個門呐。”
還想說什麽,寶藍色的身影已經走到了別處和別人談笑起來。
發覺有人在扯他的袖子,籬清低下頭,籬落正仰著臉看他:“怎麽還不走?肚子餓了。”
淡金色的眼裏難得看到一點乖巧的痕跡,籬清不禁牽起他的手,口氣也放柔了:“好。回家。”
有什麽東西在冷冷清清的胸膛裏化開,方才那種窒息似的苦悶正一點一點消失。
“我跟元寶他們說了,今晚吃jī。要鮮jī湯……”
任由籬落拉著往前走,思緒飄得很遠。
冥姬,其實相jiāo不深。記憶裏那個嬌憨漂亮,滿臉純真的小女孩不知不覺地長大,長大到可以對他說,世間縱有千般萬般求不得,平平淡淡地過一輩子未嚐不是一種幸福。對他說,我一生能有一人真心真意待我好,還有什麽可求的?
不自覺地握緊了手,掌中那枚銅戒熱得發燙。
愧疚,怎麽會沒有?
“喂,今晚喝jī湯呐。”袖子又被籬落扯了扯,小東西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笑容。
“好。”不由自主地,嘴角也跟著彎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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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姬私嫁的男人叫做張勝,鎮上賣ròu的屠夫。攤子就設在街沿。籬清隱了身形在街對麵怔怔地看了一天。
初來時,天灰蒙蒙的,街上寥寥幾個人影。男人麻利地擺開攤架,半隻全豬橫躺在案上,整個的豬頭擺在一邊,眼是半閉著的,任人宰割的樣子。周圍的人漸漸多起來,天光也開始泛亮,遠遠近近地,有人開始吆喝,人們揉著睡眼挽著竹籃從門裏跨出來。
生意還算不錯,買不起大塊的就要一點ròu末,和著jī蛋燉一燉,味道也很鮮美。相熟的主顧一邊買ròu一邊攀談兩句:“咦,這兩天怎麽不見你家的女掌櫃?”
“回娘家了?”
“莫不是吵架了吧?真是的,多好的媳婦啊,快去說兩句軟話哄回來吧。夫妻嘛,g頭吵g尾和的……”
張勝不說話,刀刃剁在砧板上“篤篤”地響,把ròu粒都剁細了才憨憨地點頭:“是、是,說不好今晚就回來了。勞您cao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