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3 / 3)

竹扇“唰──”地啟開,窗前的人怔了一怔才扭過頭來:“謝了。”

百年間,隻這一回,笑一直延伸到了眼底。

夏末的夜晚,朗月皎皎,星辰點點,慢慢有一團烏雲移過來,漸漸地,雲越聚越多,不消一刻,浩瀚星空就倏然變了臉色,月黑風高,yīn慘慘驚起一身戰栗。天邊閃電一劃,平地一聲驚雷,連這邊都能聞到一點淡淡的焦味。

當遠處的第一道天雷落下時,安坐在窗前的人就僵住了身體,白亮的閃電映出一張失了血色的麵孔。隨即,人就急急衝了出去,百多年的光yīn,他第一次步出這間jīng舍,從未想過會是如此láng狽匆忙。

怎麽會這樣?墨嘯明明已經告訴他說會把東西放到籬落身上,為什麽他半點承受天雷的痛楚也不曾感覺到?

籬清,他咬牙切齒地說要讓他胡鬧的弟弟受一次天雷來給眾人一個jiāo代,怎麽可能允許籬落臨陣脫逃?唯一,唯一的可能就是,他……那個內裏遠不如麵上qiáng硬的籬清,正護著籬落。這怎麽可以?他自己的傷才好了幾天?

氣血上湧,法印又開始作痛,死抿著嘴不敢吭聲,艱難地吐納呼吸怕放慢了疾走的步伐,快咬碎了一口銀牙。

雷聲、閃電、狂風、bào雨,當年也是如此的qíng形,害怕再行一步,腦中幻生出的猩紅慘象就要躍入眼簾,一模一樣的qíng境再親曆一遍,仿佛這百年是大夢一場。

終於看到前方有一道白色的身影,安安好好地站在林中,再往前才是光影jiāo錯泥土四濺。

停下了身形靜悄悄地站在他身後,不敢靠得太近,被他察覺了不知該如何應對。緊縮的心肺陣陣抽痛,蓋過了身上的法印,若此時他再轉過身來冷冷問他:“二太子你以何來要我籬清的真心?”,於那雙金眸的蔑視之下,瀾淵再無顏立足。

就這樣默默地貪看他筆直的背影,才發現一百年是如此悠久,那時的耳鬢廝磨qíng話依依都模糊在了記憶裏,初見時的清絕出塵,執劍時的銳氣bī人,再到畫攤前別扭地對書生道一句“隨你”,奪過竹扇時分明見他眼中暗藏的羞澀……許多許多,都不敢追憶回味,因為想起來隻會更懊悔。

雨漸漸小了,光圈中顯出了一個人影,是個書生,穿一件沾滿泥濘的月白衫子,懷中抱一隻通身雪白的狐。慢慢抬起臉,隻能說是平凡,挑不出一點差處卻也說不上一點好。

就見籬落跳出了那書生的懷抱幻成人形走來,又從懷裏掏出什麽扔給籬清,似是說了幾句話,籬清轉過了身,一雙燦金的眼瞳正對著這邊。

想要拔腿就跑,可腳卻被釘住了一般哪裏也去不了,隻能看著他一步一步走近,銀色長發在天光下閃著流動的光澤。

像不像那一天,我也是這樣愕然,你目不斜視地從我身邊飄過,“借過”兩個字似冰粒落了玉盤?

huáng色的錦囊遞到了眼前,籬清默不作聲地要拆開。

“別……”瀾淵忙伸手攔阻。可還是慢了一步,錦囊被褪下,露出一件鈴鐺樣的金色物件,光芒閃耀,上麵密密麻麻刻滿了銘文。金剛罩,佛祖贈與天帝,天帝又賞賜給二太子瀾淵的護持法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