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小書生不解。
惡毒地計劃著該如何給那位關心自己的“大哥的相好”送一份回禮,狐族的少主話中有話:“聽說,他有一個小叔。”
遠離人世的海外仙境似乎永遠不曾遭受俗世歲月的消磨。天崇山巔的天崇宮依舊錦鯉戲水落花瀟瀟。位於宮殿深處的小院寧靜依舊,一牆藤蘿翠綠bī人,無端端叫人心曠神怡。好友端來的茶水也一如既往的清香四溢,碧綠的嫩芽在白瓷茶盅中微微沈浮,dàng出滿滿一盞悠然。
隻是坐在石桌邊的二太子卻著實笑不出來。怎麽也想不到,一踏進院門,文舒就笑著遞來一方jīng致的錦匣。不用打開,頭皮發麻的瀾淵就知道裏頭裝的是什麽。珍珠般大小一顆圓珠,隱隱閃爍華光。不日之前,他親手jiāo給了靠山莊的小教書先生。
“來人說,是從狐王府送來的。”暌違許久的好友近來應當過得很好,神色語氣還是那麽柔和,說話間透著幾許恬淡。
“哦?”他煞有介事地取過匣子仔細打量。麵容端肅的太子正兒八經地搖頭,而後端端正正地又把東西放回了原處,“想必是侍衛們弄錯了。這些天我沒往這兒送過東西。”
“跟著東西送來的還有一封信。”文舒取出信來jiāo給瀾淵,“落款是二太子的名諱。”
他周到地為瀾淵將茶水續滿。
“這……”看著一紙再熟悉不過的字跡,瀾淵的笑臉有些掛不住了。
“來人自稱是狐王府的小廝,說是受二太子派遣,特來為天君送禮。”好心地提醒瀾淵莫要發呆,文舒低頭啜了一口茶,臉上依舊笑吟吟,“我看這字跡倒和二太子確然有幾分相像。”
“這個……”二太子委屈得不知該從何說起。
不日之前的人間,小小的村莊的某間小小的屋子裏,銀發金瞳的狐狸滿意擱下手中的筆,拉過自家木訥老實的書生一同欣賞自己的大作:“怎麽樣?像吧?別的不敢說,模仿筆跡這種小事哪裏難得倒大爺我?從前我就悄悄學著我大哥的筆跡批奏折,哈哈……”
“這……不太好吧?”好心眼的書生總覺得哪裏不妥當。
得意忘形的狐狸壓根沒有聽進耳朵裏,兀自在那兒誇耀個不停:“瞧瞧這筆畫,這力度,嘖嘖……這瀾淵的字也沒好看到哪裏,哼!哎,你擔心什麽?那家夥就算猜到是我做的,也不敢說出口。他若是把我供出去,籬清可不會饒了他。”
所以說啊,孩子是慣不得的。你看,慣出禍害了吧?
“許是……許是……”苦苦想著該怎麽把話圓回去,láng狽的太子恍然間心竅頓開,難怪那位脾氣火爆的小舅子遲遲沒來狐王府鬧場,虧他還絞盡腦汁思索著該怎麽把籬清哄出去遊玩個百八十年。
“二太子,茶涼了。”
“嗯?哦。”
文舒再度出聲提醒,瀾淵方才回神。悄悄給自己擦一把汗,心思敏捷的太子暗暗思索,該如何將事qíng糊弄過去。
手腳麻利地為他換上一盞新茶,文舒說道:“信上說,此藥能令男子懷胎。此話當真?”
“當真。”慢慢展開扇子擋在胸前,看著文舒溫婉的麵容,瀾淵心中一動,“你有沒有想過?”
“嗯?”
“生個孩子。”
有一種預感從心底升起,似乎……把藥送給文舒也不錯。
“你一直想要一個親人。天底下,還能有怎樣的親人比自己的孩子更親呢?”鼓動起三寸不爛之舌,突發奇想的太子越發覺得自己的主意不錯,“一個同你血脈相連的孩子,這才是你真正的至親。”
見文舒陷入沈思,瀾淵越發說得忘形:“小叔他寡言罕語,對人對事向來冷漠。你獨自一人住在這兒,寂寞總是難免。若有一名至親相伴,定然會大有不同。況且,孩子天xing活潑,愛鬧愛笑。這天崇宮裏熱鬧一些,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你意下如何呢?”
眨著一雙墨中透藍的眼眸熱切地看向文舒。文舒思索著,方要開口,卻聽身後有人沈聲嗬斥:“放肆!”
連茶盞都險險丟了的太子趕忙跌跌撞撞起身:“侄兒見過小叔。”
別的暫且不說,單是一句“寡言罕語”和“向來冷漠”就夠他去佛祖跟前念經幾百年的了吧?瀾淵真心地覺得,天崇宮這個地方以後是不能來了。
一臉冰寒的天君是從文舒的房裏走出來的。大約是午睡方醒,曆來衣飾華貴的勖揚君難得隻簡單地罩了一件外袍,一頭銀發未加裝束,飛瀑般自肩頭披泄而下。
文舒道:“你醒了?”
他便伸手拉過文舒的手,嗓音低沈,尚帶一絲慵懶:“你一起身我就醒了。”
再抬眼時,雙眼冰冷依舊,仿佛萬年飛雪:“許久未見,你的膽子越來越大。”
瀾淵連稱:“侄兒不敢。”冷汗沁了滿滿一頭。
抬頭飛快地瞟了一眼勖揚君不見喜怒的臉色,機靈的太子覺得,還是保命最要緊:“侄兒、侄兒不打擾小叔清靜,這就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