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要那的那幢三層樓,就是位於中心的那幢。這裏是外三幢中向著西北麵的一幢。\"
當我延著裕通路85弄向裏走的時候,我才明白剛才那句\"挺遠的\"到底有多遠。直到走到弄底,不,應該說是穿出這條弄堂,走到普濟路的時候,我才看見另一幢\"三層樓\"。算一下距離上一幢有一、兩百米遠。
我用手搓著額頭,這qíng況還真有那麼點奇怪。
從中心的一幢到邊緣的那幢就要這麼遠,那邊緣的三幢之間的距離,豈非要三百米甚至更多?算算位置,如果那兩幢被拆去的\"三層樓\"還在的話,一幢該在民立路或共和路上,一幢該在漢中路附近。
其實在看那張照片的時候,我就已經覺得這幾幢樓之間的距離挺大的,現在實地走一走,才想到,這之間的距離,已經大到不合邏輯。
四兄弟建造四幢大樓,難道不該是緊貼著造在一起的嗎,為什麼隔那麼遠?要是四兄弟關係不好,又為什麼要在同一片地域建房子,而且房子的式樣還一模一樣?真是橫豎都說不通啊。
把額頭來回搓了幾遍,我走進了這幢\"中心三層樓\"。
這大樓從外到內都建造得十分平民,一樓的采光並不好,雖然是是下午,但走進去,一樓的許多地方還是籠罩在yīn影中。我順著木質樓梯向二樓走去,腳下的木板發出\"吱吱\"的聲響。
如果是我的話,一定把大樓造得小一些,隻建兩層,但卻能造得比現在好許多,若是拿四幢樓的建造費合起來造一幢,就可以造得相當豪華,四兄弟住在一起也綽綽有餘。
這樣想的時候,我踏上了二樓。
老式的大樓是沒有門牌號的,張輕住在哪裏,隻有靠問。
\"請問張輕住在哪裏?\"我問一位從左邊門裏出來的老太。
\"張輕啊。\"老太cao著寧波口音,皺著眉頭,似乎想不起來。
\"就是老張頭。\"
老太恍然大悟,隨手指向右前方前閉著的一扇朱色房門。
沒有門鈴,我敲響了房門。
\"誰啊。\"過了一會兒,門裏傳出低沉而混淆的聲音。
門\"吱\"地開了,站在我麵前的是一位矮小jīnggān的老人,身子瘦得仿佛一陣風就能chuī走,但一雙眼睛卻很有神,頭發花白,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輕了十多歲。
\"您好,張老先生吧,我是《晨星報》的記者那多。\"我拿出記者證。
張輕掃了眼我手上的記者證,問:\"有什麼事嗎?\"
\"是這樣的,您是從這幢樓建好就一直住到現在的老居民,最近這幢樓麵臨被拆的危險,《新民晚報》昨天已經做了一個報道,我們報紙也想跟著報道一下,希望能讓有關部門改變主意,把這兩幢僅存的三層樓保下來。\"
\"你去問居委會吧,我沒什麼好說的。\"老人絲毫沒有讓我進去詳談的意思。
\"可您是老住戶,有些qíng況居委會不了解,隻能來問您,不會耽誤您太長時間,隻半小時就好。\"我微微彎著腰,臉上笑容可掬。
\"你想了解什麼?\"老人低低地說,依然擋在門口,一動不動。
\"我在上海圖書館裏查到一幅照片,就是一九三七年日軍轟炸以後,四幢樓夷然無損的照片,這簡直是個奇跡,我完全無法想像那是怎麼發生的,所以……\"
老張頭的眼珠忽然收縮了一下,他掃了我一眼,眼神在瞬間變得十分淩厲,讓我的話不由微微一頓。
\"沒什麼好說的,我要睡午覺了。\"
朱紅色的門在我麵前關上,我竟然連門都沒能進得去。
沒奈何,隻能上三樓去。
問到蘇逸才的屋子,我摁響了門鈴。
開門的是一位略顯富態的老人,頭發眉毛雪白,臉上的皺紋、特別是額上的皺紋深如刀刻。
\"您好,我是《晨星報》記者那多,能耽誤您點時間嗎?\"我改變了策略,先進去再說。
\"哦,好的,請進。\"老人微笑著把我引進屋子。
屋裏的光線很好,這間屋子約有十五六平米,沒有太多的家具擺設,最顯眼的就是四麵大書櫥。靠窗的八仙桌上攤著一本墨跡未gān的絹製手抄本,毛筆正擱在旁邊的硯台上,看起來已經抄完了,正放在太陽底下晾gān。我看了一眼,應該是佛經,最後一頁上寫著\"圓通敬錄\"的落款。
我注意到手抄佛經的同時,蘇逸才已經開始把佛經收起來,放入書櫥。隨著他的動作望去,我不由一愣,那書櫥裏幾乎放滿了這樣的手抄本。
\"您向佛吧。\"蘇逸才招呼我在八仙桌前落座的時候,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