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苦笑了一下,頓了頓才繼續道:“我家祖上就是做繡娘開裁縫鋪的,我喜歡這些,也隻懂這些,我一直希望能夠找到出路把這行繼續做下去,畢竟我們手底下還有幾十個跟我一樣除了會點裁縫手藝之外什麼都不懂的師傅要養活,但小白爸爸不一樣,他想法多,見識的東西也多,我看得出來,他其實是想轉行了。”
宋君白垂眸,父親的選擇不能說錯,他是一個合格的商人,十多年前從農村走出去,白手起家,算不上借嶽家的力量,畢竟嶽家當時也隻是個小小的裁縫鋪,他擅長經營,又恰好趕上了八九十年代市場經濟改革的風潮,才能一躍成為小有名氣的商人。
但他到底是正經生意人,距離某些藏在城市陰影底下的圈子太過遙遠,也遠未見識過真正你死我活的商場拚殺,低估了人性的惡,高估了法律的界限。
“但我是真的不想轉行,我也不想賺什麼大錢,一家人安安穩穩的就好,小白爸爸說,房地產行業現在正是風口,但我總想著,地皮啊房子啊這些東西,在舊社會,那都是地主老財掌握的東西,雖然現在社會不講這些了,但這東西沒有那麼簡單的,或許收益高,但風險也大,廠子裏的師傅大多都跟我娘家有故交,我總得對他們負責。”
宋母頓了頓,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對不住,這些瑣碎的事情其實沒必要說給你聽,你估計聽著也煩。”
“沒有,我覺得阿姨您看得特別清楚,你的想法是對的,如果這些東西能幫到您的話,您盡管用就是。”
沈路誠懇道。
多了後麵十來年的見識,尤其是進入邢家之後了解的種種,他深知房地產行業的水有多深,同時他也大概猜到了宋君白家後來出事的緣由,大抵便是宋父一意孤行想要改行,卻出了意外,連累了一家子。
宋君白抿著唇,心裏也並不平靜,從前她和父母鮮少交流,像許多傳統的家庭那樣,父母和子女的職責涇渭分明,父母從不會把自己工作上的事情拿出來跟子女分享,子女除了學習之外,也鮮少與父母交流其他話題。
當年出事之後,相比於父親的滿腹怨恨,母親要沉默許多,她重開了小小的裁縫店,縫紉機的聲音似乎晝夜不息。
母親是堅韌的,也是聰慧的。
宋君白一直都知道。
那些年裏,母親雖然總說幸好有宋君白撐著這個家,但宋君白心裏清楚,真正撐著那個家的人,是母親才對。
“是這樣的,其實我最近和幾家同行在籌劃一個江南傳統繡品的展子,聯絡了不少媒體以及商家,如果順利的話,大概成行時間在元宵節前後,地點選在蘇州的一個古鎮景點,主打宣揚中華傳統文化的主題方向,到時候,我想借你這些繡品作為壓軸,隻是借用,不會出售,當然,價格會按照正常借展的價格來付給你,你看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