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熟睡了,邵明子才走出裏間,肖亦群還未走,他說:“我看著吧,你先去休息。”
邵明子雙手握住,走了幾步,又回頭:“艾倫,我們談談吧。”
之前不肯好好談,是因為這種事情,完全不需要討論和爭執,就可以表明她的態度。其實她之所以反對,原因不單單是陸琪,一個對自身修養行為嚴苛得冰冷的人,不會輕易去看低人。她隻是不希望有任何事情刺激到病重中的肖景行,能壓後的為什麼不壓後,一旦他走了,說什麼都沒用。二來,肖亦群身邊有海寧這樣的優秀女孩,卻還和有夫之婦糾纏不清,鬧到婚都結不了,錯誤不應該得到獎賞和鼓勵。
“你真想好了把人生交到那個女孩子手上?”
“媽,你對她都有偏見。”
“偏見?偏見每個人都有,你能確保自己的就不是偏見?如果要拿傳統女孩的標準去約束人,我自己就不是一個好例子。要是隻做一個鄰居或者朋友,我會覺得她沒什麼不好,經曆得多,慢慢沉澱下來都是一筆難得的財富。況且像她這個年紀的女孩子,絕大多數都在追求生活的安穩。沒有你,她也會比許多人都活得精彩。”
“隻是,你確定她適合你?有你在,她會過得更輕鬆更快樂,不僅因為你有錢給她花,更因為你什麼都會替她想到。她隻是帶給你一時的新鮮感,你卻為此要付出一生的代價。你懂我的意思嗎?她不是個定性的女孩,這點我想不用去了解就能分辨得出,哪天她不想陪你玩了,她隨時都可以走。而你從小起,就是杯子朝哪個角度擺都有講究的人。你會付出很多的,心酸心累,比你想象的要多。”
為人父母,總希望自己的孩子是被照顧的一方,邵明子也免不了這樣的私心。
肖亦群反問:“媽媽,你就沒有付出過一點的心酸心累嗎?”
沒有嗎?十九歲的邵明子和今天的邵明子,該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守夜中,肖亦群睡不著覺,給陸琪打電話,說下周就回來。
“你爸爸的病情好轉了?”
“嗯。醫生說他恢複很好,第一次看見脾氣那麼大,鬥誌還那麼強的老人,過兩天就能出院。”
肖亦群沒有注意到他的語調開始變得柔和。
“因為那是肖老,永不服輸的肖老。”肖景行的發家史,陸琪當然知道。不同於市麵上那些寫傳紀,異乎順暢、天降貴人的成功人士,肖景行的一生磕難多多。他開倒了十來家公司,88年,已年近五旬的他欠下百萬債務,親人離散,不知又從哪裏拿來30萬,這才創辦了信軟。
肖亦群聽她說這些坊間傳聞,隻微微一笑。
1988年,他已經到了美國,媽媽也在修文學院的博士課程。一日晚飯後,邵明子給香港掛了個電話,讓他也和外公說兩句。他真的隻叫了聲外公好,就跑去一邊玩積木,但那一次媽媽卻聊得很長。掛完後,邵明子不顧他的積木沒搭玩,一把抱著他上了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