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元月,農曆臘月二十,我在孟紅影租住的公寓,緊緊的攬住她,就像16歲那年,在南京長江大橋上,看著橋下奔騰的江水,緊緊的抱著橋柱子,心裏,心裏的絕望,就算是老天爺,也會掉下同情的眼淚。
我緊緊的攬住孟紅影,繼續說:“你知道嗎?,到了上海,我到處找工作,但是我沒有身份證,隻有一張初中畢業證,年齡隻有16,誰會請我?晚上睡在閘北區的一個街心公園裏,一群流浪的小孩,拚命的打我,讓我跟他們一起去討錢,加入他們的乞丐大軍,我不願意去,頭發都被他們薅掉了好多,手指都快被他們咬斷,好在後來警察來了,但是我什麼證件都沒有,被送進了虹口區的一個收容遣送站。
我隻記得,三道大鐵門,高高的院牆,進去以後就睡在水泥地上,冰冷的冬天,水泥地上寒氣逼人,一群沒有家的孩子,全都像籠子裏,隨隨刻刻都要抓去被屠宰的雞鴨鵝,眼睛裏全部充滿了恐懼,第二天,收容站把我們20多個人分到一個很小的屋子裏,登記戶口,準備遣送回原籍,因為我是甘肅農墾軍團的非農業戶口,被固定關在一個一定要等家屬認領的倉號裏,每天吃著兩頓喂貓一樣的,少的可憐的米飯,身上爬滿了虱子,每天被一波一波的,天南地北的,新送進來的錢送人員不斷的毆打,整整40多天,整整40多天呢,每天看著不同的人被安排遣送回家,但是裏麵永遠沒有我的名字,你知道那時候我的心有多麼的絕望,被人欺負的時候,被人把頭按到尿桶裏,全身被人潑滿了大便,打的腿不能走路。
整整40多天。
終於有一天,遣送站通知,我可以走了,我的軍綠色的棉襖,已經髒的好像水泥瀝青,16歲的我,第一次在收容遣送站長出了胡須,眼睛已經,不能夠正常的看太陽光。
我二哥站在收容遣送站門口等我,等到回到安徽以後,我才知道,那600塊錢是我姑媽,也就是我的養母,找我們村書記借的,但是在上海,我二哥卻騙我說,那是她自己的錢,如果他不來接我,我可能會死在上海。
就是我的原生家庭了,.人為什麼一定要去見自己的原生家庭的父母?,人為什麼要知道自己身世的秘密?,有的時候,有些秘密永遠不要知道,但是等你知道這個道理的時候,已經太遲了,我已經永遠沒有機會考大學了,我最心愛的紅樓夢,也已經被人燒了,我甚至找不到我那本紅樓夢的,被燒碎了一點點殘渣,那裏麵灌輸著我一輩子的夢想 ,但是,我這輩子,已經和中文係徹底無緣了。
我被人打,被人折磨,我都覺得無所謂,但是,我摯愛的中文係,卻永遠不可能再繼續了。1995年元月,農曆臘月二十,厚街郵電局職工宿舍大樓,在孟紅影租的公寓裏,我心情難過,詳細的對孟紅影講述了以前我自己的一些往事。因為抱的孟紅影太緊,傷心的眼淚滴落到她白色羊毛衫的脖頸,孟紅顏輕輕地推開我,拉著我的胳膊,讓我坐下,掏出一張粉紅色的手絹,讓我擦擦眼淚,她語氣非常溫柔的說:“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有這麼苦的身世,我還天天叫你木瓜木瓜的,以後我也跟宋鄢紅一樣,叫你周恩銘,可以嗎?”
我抬起眼睛看著她,說:“對不起,剛開始失態了,本來想今天包包子的,現在幾點鍾了?”
孟紅影看著女士挎包裏的的BB機,按了一下,說:“11點多了,你不說我還有點餓了。好了,別再傷心了,男子漢大丈夫,有淚不輕彈,我今天挺感動的,你肯跟我說這些,說明你心裏有我,說明你心裏,已經把我當成你的女朋友了。好了,我們不說這些,做飯吧!我還餓著呢。剛才我到下麵找你,找了好久都沒有找到,回來你就對我哭,衣服都被你弄濕了。”說完這些,她莞爾一笑,推開臥室的門,進去換衣服去了。
我洗了洗臉,洗了洗手,從冰箱裏拿出豬肉,剁碎了,倒了點花生油,香油,攪拌均勻以後,又打了兩個雞蛋,再攪拌均勻,加入切好的蔥,薑末,再把芹菜切成段,拌入其中,撒上一點食鹽,在攪拌好了,放在一邊。
然後開始發麵,放入酵母粉,白糖,,發麵需要很久的時間,留出一半來包餃子,因為心裏想著孟紅影已經很餓了。
孟紅影換好了衣服,靜靜的站在我身邊,看著我擀餃子皮,我扭過頭來,他臉上笑暈暈的,情不自禁的問她:“笑什麼?”
孟紅影的笑容,真的能把人暖化,她說:“你有一顆堅強的心,就是情商低一點,不過你是一個好男人,周恩銘,我愛你,真的,我真的特別愛你。”
孟紅影慢慢的走到沙發邊,說:“讓我想起了西遊記裏麵的一首歌,他多想是棵小草,染綠那荒郊野外,他多想是隻飛雁,闖翻那滔滔雲海,哪怕怕是烈火焚燒,也要落個逍遙自在!周恩銘,咱倆是同一類人,都喜歡逍遙自在。!“
孟紅影說完這些話,站起身來,走到我身後,伸出手來,抱住了我的腰,嘴裏輕輕地說:“我會一直喜歡你,我們以後就算吵架也不要分開,我想給你生個孩子,永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