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少女連出三招均被馬君武用五行途蹤步法閃過,心頭一急,易擒為打,右掌伸縮間攻出五掌.

她易擒為打之後,攻勢愈發淩厲,一隻又小又白的手掌,仿如蝴蝶穿花,著著擊向馬君武要害.

馬君武看她愈打愈快,而且招術詭異,來勢難測,幸得那五行連蹤步法是一種至高奇學,那白衣女連攻四五十招,均被馬君武輕飄飄地閃避開去.

江流湍急,船逾奔馬,兩人一攻一避,足足相持一刻工夫,白衣少女雖打得花樣百出,但左手中捧的白玉茶盤卻是穩如磐石,盤上翠玉杯中藥茶,點滴未溢出來.

驀地裏一聲清越弦音響起,白衣少女聞聲收拳,馬君武見她停手不攻,也停住身子,哪知他剛一站住.冷不防白衣女一挫腰,一腿掃來,馬君武驟不及防,幾乎被她掃中.

這一下惹起馬君武心頭怒火,右掌一揚斜劈而下.白衣少女一腿未中,借勢向後一躍,馬君武這掌勢劈出,她人已躍出艙門.

馬君武反手摸摸劍把,一縱身跟蹤躍出,抬頭看去,隻見方才現身的四個白衣少女已圍守在艙門外麵,剛才和他動手那個白衣少女,手中仍捧著白玉茶盤.

馬君武剛剛站好,突聞兩聲嬌叱,左右兩邊的白衣少女同時出手攻來,玉掌翻處,指襲向馬君武四處要**.

兩個少女認**手法奇準,出手又迅快絕倫,馬君武來不及舉手封架,隻得向後一仰,一個倒翻,退回艙中.

那四個白衣少女也不往艙中追趕,隻是堵在艙門口,不讓馬君武出艙.

馬君武強按著心頭怒火,問道:"你們究意要幹什麼?"

四女相對一望,並不回答馬君武的問話.

馬君武再難忍耐,怒喝一聲,一躍出艙,左手一招"羅漢舒臂",右手一招"飛鈸撞鍾",分向四女攻去,他在急怒間出手,運集了全身功力,掌風呼呼,威勢極大.

四女霍然一分,避開馬君武掌勢,粉拳**交相攻出,又把馬君武逼回艙去.

馬君武連受挫折,心中怒極,暗中提聚丹田真氣,再次躍出艙門,右掌劈出一招"雲龍噴霧",這一招本是三十六式天罡掌中三大絕招之一,威勢非同小可,再加上馬君武全力施為,四女果不敢硬擋鋒銳,被他衝出一條路來.

他腳落甲板,立時施展五行迷蹤步法輕輕一閃,避開四女合擊.這時四女搶攻得愈發快速,但見掌影飄飄,如千百隻白蝶戲花,狂雨驟落,把馬君武圈在一片掌影之中.

那五行迷蹤步法,果然是奇奧無比,任恁四女掌如繽紛落英,仍無法擊中馬君武一下.

四女一陣狂攻,每人都出手了四五十招,看馬君武隻是一味閃躲,一招不還,那年紀最經的,首先向後躍退叫道:"三位姐姐,不要打啦."

三女依言停手,那年輕少女歎口氣,接道:"我們打他,他連手都不還,要是一還手,我們一定得敗."

三女都聽得點點頭,道:"妹妹說得不錯,這人本領當真是大極啦!"

那年輕的又道:"我們既是打不過他,還是早點去告訴小姐吧!"

一語甫落,突聞一個清脆柔甜的聲音接道:"人家用的是五行迷蹤步法,你們當然打不著他."

馬君武吃了一驚,這大半年來,他遭遇數番凶險,均仗五行迷蹤步法擊退強敵,始終沒有一個人能說出他用的是什麼身法,現在驟然被人一語道破,不禁心生寒意.

抬頭望去,隻見丈餘外,站著一個嬌媚無倫的少女,一襲裹身白衣,外披藍色輕紗,足著紫色小劍靴,輕紗飄風,玉立亭亭,聲音雖然柔甜動聽,但神態卻很冷漠鎮靜,一臉書卷氣,微微現出幾分嬌慵.

四個赤足裸腿的白衣少女紛紛退到那身披藍紗少女的身側.

馬君武心知這身披藍紗,微帶幾分嬌慵的少女,就是四個白衣少女口中所說的小姐了,立時搶前兩步,深深一揖,說道:"在下馬君武,因急於趕赴嘉定府,搭了姑娘便船,尚望姑娘恕在下冒昧之罪."

那身披藍紗少女嗯了一聲,道:"你的五行迷蹤步法,是什麼人傳給你的?"

馬君武被她問得一怔,道:"是一位朋友."

那少女一揚黛眉,道:"你既會五行迷蹤步法,武功一定不錯,他們當然不是你的敵手,看起來,你還算是個宅心忠厚的人,她們四個人拳腳齊施,攻了你一百多招,你始終不肯對他們施下辣手."

馬君武聽得暗道慚愧,心說:我那裏是宅心忠厚,實是無法破解她們詭異的招數,如憑真本事過招動手,別說四個人一齊攻我,單是一人,我也沒有把握勝她.

隻見那身披藍紗少女微微一笑,接過:"你這樣的好人,我實在不應該再留難你,不過,我聽我娘對我說過,男人家沒有一個好人,外表越是老實,心裏越壞,所以你一定也不是什麼好人."

馬君武聽她言辭天真,忍不住笑出了聲.

那少女輕顰兩眉,嗔道:"你笑什麼?我娘對我所說的話,還會有錯不成?"

馬君武道:"令堂可在船上嗎?我要見見她."

那少女眼圈一紅,道:"我娘早就死了,就是她還活著,也不願見你."

馬君武道:"為什麼?"

那少女道:"我娘最恨男人,所以,她死前告誡我說,我長大後,心裏喜歡哪個男人,就趕快把他殺掉."

她說得不徐不疾,神態輕鬆,毫不牽強,隨口而出,但語氣卻又十分堅定.沉思一陣,抬起頭接道:"我不殺你,因為我一點也不喜歡你."

馬君武隻聽得心頭火起,怒道:"那你要怎麼樣,大丈夫可殺不可辱,這生死之事,也不算得什麼."

那少女長長歎息一聲,道:"我本來是不想再對你無禮的,但我又不能不聽我娘的話,你不知道,我娘在死的時候,是多麼可憐,淒慘……"

那少女說到這裏,眉宇間驟現無限哀怨,雙掌合十當胸,緊閉雙目,但見淚水順著她眼角流出,滴在她身披的藍紗上麵,櫻唇啟動,不知在說些什麼.

大約過了有一盞熱茶工夫,她才慢慢地睜開眼睛,隨手抹去臉上淚痕,笑道:"我已經告訴我娘了,你隻要能抵受得了我一曲琵琶,我就不再管了."

馬君武看她嬌怯模樣,不像練過武功之人,那一雙又大又圓的眼睛中,除了有一種柔媚的光輝之外,也沒有白雲飛那等成凜湛湛,逼人生寒的神光,怎麼看也不像個身負絕學之人,當下答道:"承姑娘看得起我,自當拜聆妙音,隻是在下不解音律,怕有負姑娘雅意."

那少女微微一笑,道:"你不要害怕,我選那最平和的曲調彈給你聽."說罷,轉身緩步而去,江風吹飄著她身披藍紗,在四個白衣少女簇擁之下,進了艙門.

馬君武長長籲了一口氣,放眼滾滾江流,浪湧波翻,兩個水手凝神把舵,看神色十分緊張,原來船已過了彭山,泯江的幾支分流,由分複合,彙集一起,水勢愈來愈大,流速也越來越快.

他目睹那奔馬湍流,心中突生感慨,暗自忖道:那身披藍紗少女,看上去不像習過武功之人,但以她那四個婢女身手測度,當非平常之人,難道她當真是已習成玄門中最上乘的功夫,返本還我,不著形象?果真如此,那一曲琵琶,隻怕不是好消受的曲子!

心念及此,陡然憶起了玉簫仙子那扣人心弦的靡靡簫音,不覺心生寒意……

驀地裏,輕輕兩聲弦聲,馬君武隻覺心頭隨著那兩聲弦音一震,巨舟也突然搖蕩了兩下,原來那兩個把舵水手,也被那弦聲感染,心頭一震,幾乎鬆了手中的舵把.

馬君武吃了一驚,一躍到了艙門,大聲叫道:"姑娘快請停手,我有話說."

艙門軟簾起處,兩個白衣少女一躍而出,一邊一個,捧起垂簾.

馬君武心中很急,也顧不得相謝兩女,一側身進了艙門.

隻見那身披藍紗少女,倚窗而坐,懷抱著一隻玉琵琶,另兩個白衣少女分左右站立兩側.

馬君武拱一拱手,對那身披藍紗少女一禮,說道:"姑娘的琵琶不要彈了."

那少女笑道:"你怕聽嗎?"

馬君武道:"我雖然怕聽,但還沒有什麼.隻是幾個船夫,恐伯難拒姑娘琵琶聲感染,現下水急船速,一個把舵不住,隻恐要船毀人亡."

那少女笑道:"原來你是恐怕船碰壞了,掉在江裏淹死,對嗎?"

馬君武笑道:"如果真的是碰壞了船,我固然難逃厄運,但姑娘等幾人,隻怕也沒有法子能逃得了."

那少女淡淡一笑,道:"我就不怕淹死."

馬君武聽得一呆,默默無言.

那少女側臉對身邊兩個婢女低囑兩句,兩人立時一起出了艙門.

片刻工夫,那個年紀最輕的重回艙中,附在那身披藍紗少女耳邊說了幾句,那少女點點頭對馬君武一笑,道:"我已讓她們點了幾個水手的**道,代為掌舵,你現在不要再怕掉到江裏淹死啦."

馬君武出身宦門世家,待他看清楚那少女懷中抱的琵琶之後,心中甚是吃驚,因為一般琵琶多用檀木,梧桐木等製成,就是武林中以琵琶作兵刃用的,至多用鋼鐵製成,但那少女手中琵琶卻非鋼非鐵,而是用一塊色如羊脂的白玉製成,玉製琵琶還雕刻著一條飛龍,盤舞在雲霧中,相栩如生,巧奪天工,精致無比.

隻見她啟動櫻唇,口中婉轉吐出一縷清音道:"你看什麼?

這玉琵琶是我娘活著時候,常常彈用之物,有什麼好看?"

馬君武心中一動,陡然想起鄱陽湖白雲飛奏玉琴的一段往事,正想問話,那少女已撥動玉琵琶的金弦,但聞錚錚幾聲清音響處,立覺心神震蕩起來,哪裏還敢分神說話,趕忙閉上雙目,盤膝坐下,運功調息,澄清雜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