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灰衣老僧法名超元,為峨嵋十三代弟子中武功最高的一個,他和峨嵋派第十三代掌門人超凡大師及銅缽和尚超塵,使劍的中年女尼超慧一起,並稱為峨嵋四老,但超元的武功成就卻淩駕幾位師弟很多.

原來峨嵋派第十二代掌門人一通大師,共收了四個弟子,四人中以超元年齡最大,也是峨嵋門下十三代首座弟子,他入峨嵋門下二十年,超塵,超慧才相繼投人峨嵋門下,超元以大師兄身份,代師父授師弟,師妹的武功.在一通大師圓寂的前兩年,超元因誤犯清規,被師父逐出萬佛寺,要他行腳二十年,才許重返師門.

超元離寺門第三年,一通大師就功滿圓寂,坐化之前召來超塵,超凡,超慧三個弟子,考詰武功,佛典,三人中以超凡成就較高,一通大師隨命超凡接掌第十三代門戶,這等廢長立幼,在武林規矩上講,本屬大忌之事,但因超元犯規遭逐行腳,餘下超塵,超凡,超慧,這三人之中隻有超凡才具最高,堪當大任,一通大師逐破例擢拔三弟子接掌了門戶.待超元行腳功滿歸寺,超凡已接掌了門戶十七寒暑.

他這二十年走遍了天下名山,性情轉變得十分恬淡,見三師弟接掌了門戶,並無半點怨忿之意,反而處處協助超凡,光大峨嵋門戶.

他經常和超塵出沒在江湖上,察看武林形勢,十八年前,他為尋找藏真圖,曾和王寒湘在括蒼山中見過一次,那次晤麵,兩人雖未動手過招,但卻各自運氣,比拚了一次內功.

王寒湘運氣作嘯,超元低吼呼應,相持頓飯工夫,難分勝敗,這當兒華山派的八臂神翁杜維笙也趕到了括蒼山,兩人怕被杜維笙搶了先著,自動罷手息爭.十八年後,兩人又在萬佛頂上相遇.隻見超元大師仰起臉,幹笑兩聲,道:"彼此,彼此,王壇主的功力,也較十八年前精進多了."

王寒湘冷冷說道:"客氣,客氣,眼下我有一件事,想請教掌門."

超凡大師笑道:"王壇主有話,盡管吩咐,貧僧當洗耳恭聆教言."

王寒湘道:"貴派自鳴是武林中堂堂正正的門戶,為什麼竟把我們幫主的千金,擄掠到萬佛寺來,這可是大背江湖規矩之事."

超凡大師的目光緩緩移注到場中的蘇飛鳳身上,隻見她緊抱著傷勢慘重的馬君武,眼中淚水紛下,神態如癡如醉,對當前幾人對答之言,竟似毫無所聞.

數尺外橫臥著縱橫江湖的玉簫仙子也已是奄奄一息,但她似是拚耗著最後一口元氣,睜大著眼睛,凝注著馬君武和蘇飛鳳,她靜靜地躺著,神態十分安靜,毫無死亡前的驚怖之色.

超凡大師心裏暗念了一聲佛號,轉過頭,緩緩答道:"王壇主說得不錯,貴幫蘇姑娘確曾被敝派弟子擄送到萬佛寺來,不過這中間並非無因而起,她用燕子追魂鏢連傷了本派中兩個弟子,鏢合奇毒,使兩個弟子當場斃命,這著辣手行徑,倒似是早有積念……"

百步飛鈸胡南平突然冷笑一聲,道:"江湖之上,動手比武,不是你亡,便是我死,施放暗器,也不算有背武林規矩,以眾淩寡,仗多救勝,那才是卑劣下流行徑."

超凡大師看了胡南平一眼繼續說道:"我們把她囚禁在萬佛寺,但對她並沒有絲毫虐待之處."

王寒湘仰臉望著天上繁星,冷冷地答道:"這件事起因如何,我們先不去談它,單就貴派擄掠本幫幫主女公子一事,貴派準備如何交代?"

超凡大師隻聽得心頭火起,沉聲宣了一聲佛號,正待答話,突聽蘇飛鳳啊的驚叫一聲.

大家轉頭望去,隻見馬君武忽地從蘇飛鳳懷抱中掙紮起來,踉蹌奔了兩步,又倒了下去.

他跌到之處,相距玉簫仙子橫臥的嬌軀隻不過有兩尺左右,隻見他勉強翻動著栽倒的身子,從懷中取出一粒丹丸,伸長右臂,把手中丹丸送入玉簫仙子口中.

蘇飛鳳呆呆地站在他身邊看著,沒有攔阻,也沒有說話.

直待他把手中丹丸放人玉簫仙子口中,她才蹲下身子,扶著他坐起來.

玉簫仙子本已快到油盡燈枯,馬君武掙紮著把懷中一粒丹丸送入她口中時,她已經無力下咽,但那粒丹丸入口後,自化成一股清香玉液,流入咽喉.

這粒丹丸,正是馬君武在船上相遇那身披藍紗的少女所贈,一粒他自己在嘉定江岸受傷後服用,懷中還剩下一粒,他心感玉簫仙子舍命相助之恩,神誌略一清醒,就掙紮著把懷中僅存的一粒靈丹,送入玉簫仙子口中.

他隻想略盡心意,並沒有存著挽救玉簫仙子的希望.

但玉簫仙子服下靈丹之後,頓覺一股緩慢的熱流,由內腑逐漸向四肢散去,她內功本極精深,再被靈丹精奇的藥力一托,一口將消散的元氣,陡然回集丹田,氣息也由微弱忽轉暢順,她長長吸一口氣,暗中潛運功力,一挺身,竟被她躍站起來.

她從垂死的邊緣上忽然間重回到生命的領域裏,實是大出意料之外,不覺呆了一呆.

她似是還不相信自己真的已獲得了生機,又暗中潛運內功,隻覺氣暢百**,力走全身,竟似傷勢全好.

她伏身撿起地上玉簫,走到馬君武身側,低聲問道:"兄弟,你給我服的什麼藥,你自己怎麼不吃呢?放在什麼地方,我取給你吃好嗎?"

馬君武神誌已經清醒,搖搖頭,答道:"我隻有那麼……一粒……"

玉簫仙子隻聽得心中一震,兩行熱淚順腮垂下,拋了手中玉簫,握住馬君武兩隻小臂,搖撼著,泣道:"那你為什麼自己不吃,你……你這是何苦呢?"

蘇飛鳳半蹲嬌軀,扶著馬君武兩個肩頭,接道:"都是你這個人不好,害得他變成這等模樣."

玉簫仙子望了蘇飛鳳一眼,淒婉一笑,鬆開馬君武小臂,笑道:"兄弟!你等著我,待我殺了超凡後,我們一起死吧."

說完,隨手撿起王簫,縱身一躍,玉簫快如電奔,一招"笑指天南",直向超凡攻去.

她剛由死亡邊緣掙回性命,陡然間發難突襲,實大出超凡意料之外,而且出手快如閃光一瞥,超凡想躲避,哪裏還來得及.

就連銅缽和尚超塵和那守衛在超凡身的超慧,也覺得有些措手不及.

就在這生死一發的刹那,忽聞超元冷笑一聲,雙肩微一晃動,人已攔到超凡大師前麵,左掌一迎,硬向玉簫迎去,右掌呼的平推而出,口中喝道:"你要找死嗎?"

說音甫落,緊接著響起王寒湘冷冷的聲音接道:"隻怕未必!"

右手摺扇一舉,不見他移步跨足,倏忽間已到了玉簫仙子左麵,摺扇下沉,指襲到超元右腕脈門要**.

三個人發動都夠快,快得使人看不清楚誰先誰後.

超元隻覺王寒湘點來摺扇,帶著一股銳風.

超元心知王寒湘一點之勢,已貫注了內家真力,力能貫穿金石,自己雖然已集混元氣功,隻怕也承受不起,心念一動,右掌迅疾收回.

玉簫仙子急落簫勢,卻正點擊在超元左臂上,隻覺如擊在堅冰硬鐵上麵一般,玉簫被滑在一邊.

話雖如此,但超元也覺得被點擊之處,一陣巨痛難耐,心中暗暗驚道:女魔頭之名,果然不虛,在重傷瀕死之際,仍有這等功力,如果她在未傷之前,我縱有混元氣功護身,恐也難擋她這一擊.

但聞超元一聲低吼,收回的右掌又呼地劈出一股淩厲的掌風,直向王寒湘撞去,同時左掌一沉一送,追擊向玉簫仙子前胸.

王寒湘似是早已有備,手中摺扇一著點空,人卻借勢進半步,右掌"鐵騎突出",五指半屈半停,疾扣超元逼擊王簫仙子的左掌,右掌摺扇忽的張開護住前胸.

超元拳風剛觸到王寒湘護胸摺扇上麵,忽被一股斜出的力道滑在一邊,他全力一擊的劈空掌風,被王寒湘用滑字訣,借摺扇轉動的巧勁,輕輕撥在一邊去,同時,右腳一招"魁星踢鬥",擊向超元小腹,右肩左掌隨後攻出.

兩人並進,迅如電火,而且又都是專攻超元大師的要害,逼得老和尚無力再還擊玉簫仙子,隻得向後一躍退出七尺.

王寒湘冷笑一聲,疾追而上,扇掌齊施,瞬息間,攻出三扇,劈出五掌.

這一番急攻,搶盡先機,快得超元大師無法還手,被王寒湘掌扇迫得他步步後退.

玉簫仙子見王寒湘出手擋住了超元大師,一咬牙,揮簫又向超凡攻去,超慧挺劍躍出,接住她玉簫惡鬥.

銅缽和尚超塵側臉望去,隻見胡南平,葉榮青捧輪橫刀,蓄勢一側,他知道,隻要自己一出手,兩人必將同時發動,超凡傷勢未愈,隻怕難以抵擋得住,他一時間不敢出手,手托銅缽,守在超凡身旁.

王寒湘和超元交手到二十個照麵,超元大師始終無法搶回主動,但他功力深厚,雖失先機,無法攻敵,但還可防守得住.

王簫仙子重傷未愈,全憑一股銳氣和靈丹神奇的藥力,支持著她和人動手,可是,這等精神力量,無法持久,她和超慧交手到十五個照麵後,已感支持不住,臉上汗出如雨,手中玉簫漸緩,嬌喘籲籲,步履不穩.

那中年女尼正想借機施辣手,先把王簫仙子斬斃劍下,去一強敵,突聞百步飛鈸胡南平斷喝一聲,手中青鋼日月輪一分,兩團冷森森的青光,挾著淩厲的輪風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