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手一招"日月爭輝",雙輪分襲上,中兩路,超慧手中寶劍正攻向玉簫仙子,一時想收劍封輪,哪裏還來得及,逼得她向後連退三步,才算讓開雙輪.

胡南平這一擊逼退超慧,回頭對玉簫仙子說道:"你的傷勢未愈,豈能久戰?快退到一邊休息去吧!"

如在平時,他這幾句話,必將惹起玉簫仙子的怒火,但此刻,她確已筋疲力盡,淡淡一笑,向後退去,走了兩步,突覺雙腿酸軟,跌坐在地上.

胡南平逼退超慧後,並不搶攻,手控雙輪,擋住超慧,眼光卻投在王寒湘和超元身上.

這當兒,王寒湘和超元,已打到緊張關頭,超元已掙回主動,以峨嵋派金剛拳法迎敵,每出一拳,必帶著一股呼呼勁風,他功力比超凡深厚,同樣一套拳法,同樣一套拳法,威勢卻比超凡大了數倍.

王寒湘卻以生平奇學蛇行八卦掌迎戰超元,隻見他一個身子,輕飄飄地,有如柳絮舞風,步履飄浮,全身不住搖搖蕩蕩,似乎沒法子站穩腳步,隨手攻出的掌勢,看上去也十分緩慢輕飄,有氣無力,一襲黃衫被超元大師拳風震得不停飄動.

一個拳如開山巨斧,一個掌似飄風柳絮,一個極剛,一個極柔,看得人眼花繚亂.

兩人交手到百招以上,仍是個不勝不敗之局,但超元金剛拳法,是一種剛猛拳勢,每攻一招,必然要消耗不少真力,這等拳法,如遇上功力稍遜於自己之人威力最大,三五招就可以把對手擊敗.但遇上王寒湘這等身手人物,情勢就大不相同,他以極柔的蛇行八卦掌法,自己斂神蓄勁,養力不發,遊走在超元身側,乘隙攻出幾招,逗引超元全力發掌,以消耗他的真力.

所謂柔能克剛,超元雖然早已窺破王寒湘的心計,但他自以功力深厚,金剛拳威力強猛,王寒湘如不和他硬拚真力,決不能接到百招,他自恃一身混元氣功,拳能碎石裂碑,最適宜和人硬打硬接.

哪知王寒湘的蛇行八卦掌法,是他隱居在雁蕩山時,見峭壁間群蛇遊行的啟發,潛心研究出來的一種掌法,再揉合以各種掌法之長,創出六十四式蛇行八卦掌,這一套掌法,不但極盡軟柔,而且還暗合了八卦變化,移步轉身,招招含蘊玄機,避敵出擊,暗含八卦生克之理.這一套精奧奇學,正好克製住超元的金剛拳,待他覺出不對時,已攻出了有百招以上,全身真力消耗大半,頂門上汗水隱現,拳風逐漸轉弱.細看對方,卻是氣定神閑,接了他百招以上威猛絕倫的金剛拳,直似若無其事.

這時,他已明白當前敵人,是他生平中所遇的唯一強敵,如果再這樣打下去,即使不傷在對方手下,自己也要活活累死.

心念一動,拳法忽變,由淩厲無匹的猛攻,改作以靜製動防守,凝神含勁,運氣護身,不再出手搶攻,兩掌交叉胸前,雙腳隨著敵人身子而轉動.

隻聽王寒湘冷笑道:"聞名天下的金剛拳法,也不過如此而已."掌勢一變,欺身直進,右手駢兩指,點襲氣門**,左手摺扇一張,攔腰掃去,兩招並出,快如雷奔.

超元吃了一驚,暗道:"這人武功果然與眾不同,摺扇若攻若守,使人難測虛實,看來今夜之戰,決難善罷甘休,不作生死之搏,實難求勝……"他估不透敵人來勢,不敢出手化解,微一仰身,後退三尺,右掌卻借勢運勁握拳.

王寒湘勝券在握,未免大意,見超元避招後退,立時移步追襲,摺扇一合,疾點璿璣**.

他折扇剛點出手,陡聞超元一聲大喝,右拳忽然迎胸劈出,這一拳蓄勢而發,非同小可,但覺一股奇猛勁道,排山倒海般直撞過來.

雙方距離既近,發難又出意外,王寒湘武功再好,也無法問避得開,剛一出腳,拳風潛力已逼到前胸.

但他畢竟是久經大敵之人,內外輕功,又已到爐火純青之境,雙腳微一用力,隨著超元劈來拳風,淩空而起,這一來,消了超元大半勁道.

雖然王寒湘應變夠快,但他仍被超元的拳風震得在空中翻了兩個筋鬥,直飛出兩丈開外.

直待超元打出那一股拳風餘力全消,王寒湘才從空中落到實地,他有生以來,從未遇過這等事情,不禁怒火衝霄,一落實地,立時又縱身撲去,左手摺扇一招"腕底翻雲",疾點將台**.

超元揮拳擊腕,王寒湘沉扇變招,扇由合疾張,化"金雕展翅",掃擊中盤,超元疾退數步,雙拳連續劈出.

王寒湘已被超元拳風震得內腑受傷,但他內功精純,逼氣護住傷處,不讓其即刻發作,閃身避開超元兩拳劈擊,施展開六十四式蛇行八卦掌法,繞著超元四周疾轉,步若行雲流水,身似靈蛇遊走,左手中一柄摺扇,更是打得花樣百出,倏張倏合,忽劈忽點,配合著右掌迅如石火的攻勢,隻看得人眼花繚亂.

超元大師雖然凝集了全神迎戰,但仍無法預測到王寒湘攻勢的變化,有時,眼見對方由右側攻來,身法靈快至極,再加上王寒湘繽紛般的掌勢,不到二十個回合,超元大師已累得臉上汗水直滾.

超塵,超慧已看出大師兄身陷危境,若再打下去,不出十個回合,必然要傷在對方手中,不禁心中大急,正待出手接替,突聞王寒湘一聲冷笑,緊接著啪的一響,超元大師一個瘦小的身軀,從那縱橫的掌影中,直飛出七八尺遠.

腳落實地,人還不住搖晃,雖然未栽倒地上,但看樣子已受傷不輕.

超塵搶動手中銅缽,大喝一聲直撲過來.哪知王寒湘比他更快,人影一閃,已到超元背後,右掌隨著下落的身子,拍向超元背後命門**.

這是人身十二死**之一,一經擊中,當場就得殞命,超塵還在途中,想救援已來不及,超慧更是驚得訝然失聲.

就在超慧驚叫之聲剛剛出口,王寒湘掌勢將落未落之際,陡見超元大師身子向前一傾,右拳隨勢向後打出.這一招,迅快已極,拳風直逼向王寒湘的小腹.

如果王寒湘掌勢不收,固然可以擊在超元大師命門**上,置人死地,但超元這一拳反擊,亦必擊中王寒湘的小腹,處此情景,他不得不先求自保,身懸半空,陡然一側,讓開了小腹要害.

但這一來,他劈落的掌勢也失了準頭,隻聞兩聲悶哼同時響起,超元大師被王寒湘一掌打栽地上,王寒湘也被超元擊中右胯,腳未落地,卻飛出六七步遠,一**坐在地上.

這不過是刹那間,待超生躍到,兩人已各負重傷.

超塵扶起大師兄,那邊胡南平也躍落到王寒湘身側,扶他起來,王寒湘內功精深,強忍傷疼,冷笑一聲,問道:"大和尚,王某這一掌的味道如何?"

超元高宣一聲佛號,答道:"王壇主的掌力不小,隻是老衲這把老骨頭,還承受得住……"

王寒湘仰天打了一個哈哈,接道:"那麼再打幾個回合玩玩如何?"

超元猛提一口真氣,鎮壓住內腑傷勢,道:"好極,好極,老衲一定奉陪."

王寒湘一晃身,又搶撲到超元大師身前,摺扇一揚當胸點去.

超元縱身一讓,隨手劈出一拳.

兩人心中都明白,這一次再動上手,不管誰勝誰敗,兩人本身傷勢都將轉趨慘重,最後必落個兩敗俱傷.

眼看兩人拳掌就要相接,忽地人影一閃,百步飛鈸胡南平破空躍落在兩人之間,雙輪一展,平向超元推去.

他這蓄勢一發,勁道奇猛,輪風似剪,把超元迫退數步.

超塵掄動手中銅缽,迎向百步飛鈸攻去.

胡南平雙輪疾收,躍退三步後,冷笑一聲,道:"我們天龍幫,已柬邀你們號稱武林九大主派比劍,此一盛會,三年內定可實現,那時勝負之分,即可定霸主誰屬.今夜之事,到此為止,恕我們沒有工夫多陪了."

說完,轉臉又對王寒湘道:"幫主令諭不宜違犯,再說王兄身擔重任,似不宜為一點意氣之爭,影響全局,尚望采納小弟之言,罷息今宵之爭."

王寒湘知他是一片好心,勸息爭執,無非是怕自己傷勢加重,當下淡淡一笑,道:"胡壇主所言甚是."

說至此,臉色突轉肅穆,望著超元,冷冷接道:"大師武功果然不錯,咱們今夜之戰,不如留待比劍之日,再作勝負之分."

超元合掌笑道:"阿彌陀佛,屆時老僧定當奉陪."

胡南平抬頭望望夭色,已是四更過後,立時冷冷接道:"大師太客氣了."說罷,大踏步從超塵身側處走過,直奔到蘇飛鳳身邊.

蘇飛鳳席地而坐,抱著傷勢慘重的馬君武不言不語,靜靜地坐著.

在他們兩人數尺之外,盤膝坐著的玉簫仙子,她並沒閉目養息,睜著一雙大眼睛望著兩人,她臉上也很平靜,沒有絲毫特別的神色.

這是一幅充滿著沉痛,肅穆的畫麵,沒有淚水,沒有哭聲,也沒有因憐惜產生的紛擾,隻是在那平靜中,潛存著一種感人的力量,使目睹這情景的人,都不覺油然而生傷感……

胡南平這時緩緩地走到蘇飛鳳的身邊,長長地歎口氣,道:"蘇姑娘,我們走吧!"

蘇飛鳳轉過臉兒,望了百步飛鈸一眼,搖搖頭,笑道:"我不走啦,你回去對我爹爹說,要他把萬佛寺的和尚統統殺了……"她笑得十分自然,看不出一點激動,這說明她心中非常鎮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