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小蝶看他拔劍之後,又忽然還劍入鞘,欣中甚是不解,不覺仔細地望了馬君武兩眼.
隻見他神色鎮靜,緩步從容,直對自己走來.
四個白衣小婢,看他直對主人走去,忽地縱身一躍,並肩聯立,擋住在藍小碟前麵,齊聲喝道:"站住,再往前來,當心挨打."
馬君武對四婢喝問之聲,充耳不聞,仍然向前走去.
藍小蝶忽然由四婢之間穿越而出,問道:"我的找到沒有?"
馬君武做然一笑,仍是一語不發,繼續向前走去.
藍小蝶道:"哼!你耳雜聾了嗎,你為什麼不回答我問你的話?"
馬君武忽然仰臉大笑起來,聲如龍吟,悲壯異常,訪似未見麵前攔路五人,直向中間撞去.左麵一婢怒叫一聲,劈臉一掌打去;,但聞啪的一聲,馬君武臉上登時現出五道紅腫的指痕,這一掌打得十分著實,鮮血順著他左麵嘴角直淌下來.
可是馬君武卻似渾如不覺,連望也沒望那打他的婢女一眼,仍然向前直闖.
那出掌小婢知馬君武武功不弱,又身懷五行迷蹤步絕學,數月之前,在抿江舟中,四人合力攻他一個,也未打中他一下,這一掌定然打他不中,哪知出入意外的,馬君武競不躲避,打得又準又重.
她楞然望了馬君武一眼,不自主向後退了一步,另外三婢,也同時看得一呆,暗道:這人今天怎麼啦!寧願被打得嘴巴流血,競不肯閃身讓避.
藍小蝶看馬君武硬向自己身上撞來,不覺大怒,左手一揚,橫拍一掌.
這一掌打得輕飄飄的,看上去毫無一點勁力,可是馬君武卻忽然覺得右腿一麻,再也提不起來,好像一條腿突然被人用刀砍去一般,和身於分了家.
原來藍小蝶用的手法,乃中的隔空震**之法,為點**術中,最高的一門製**功夫.
馬君武右腿難移,全身也隨著不能動彈,單餘一條左腿可以掙動,但他仍然奮力向前一躍,從藍小蝶身旁掠過,左手順勢一招"推石境海",猛向藍小蝶劈去.
藍小蝶看見馬君武半身檀直的飛躍姿勢,十分難看,忍不住盈盈一笑,對那劈來一掌,卻渾似不覺一般.馬君武已知對方武功精博無比,投足舉手之間,就可把自己置於死地,但他早已存心尋死,是以,那劈出一掌,用盡了全身氣力,心想激怒對方,好下毒手.
哪知藍小蝶望也不望他那劈來一掌,直待馬君武掌勢帶起的勁風快中藍小蝶嬌軀之時,忽見她玲瓏身子隨著擊來掌風飄飛而起,像一縷隨風而起的輕絮一般.
馬君武一掌擊空,不自覺身子隨著向前栽去,他一條右腿經脈又道藍小蝶震**手法封閉,一掌已失去作用,更無法維持身子平衡,一時收勢不住,直向藍小蝶身側一塊大岩石上按去.
藍小蝶疾揚右腕一招,立時有一股軟柔,但又極強的吸力,迎接著馬君武急撞之勢,向旁側一引,馬君武身於被吸引之力一帶,去勢不由自主一偏,擦著岩石一側飛過.
藍小蝶嬌軀一晃,迎向馬君武飛去,左掌一推,消了那吸引之力,右手卻趁勢拍活了馬君武被她震**手法封閉的經脈.藍小蝶初次受人這等輕視欺侮,不禁又急又氣,怒道:"哼,你眼瞎耳聾了嗎……"
馬君武聽她聲音顫抖,已知她氣得很厲害,心中一高興,哈哈大笑起來.
藍小蝶聽他笑聲盈耳,心中有氣,舉手一掌,當胸拍去.
但聞馬君武大笑之聲,繞耳不絕,對那當胸擊來掌勢,看也不看一眼.
藍小蝶在掌勢將要擊中馬君武前胸之時,突然想道:"我這一掌要是把他打死,不但再無法追出,而且也難獲戴姊姊的諒解,隻怕她以後,永不會再理我了.…."
心念一轉,煥然收回了掌勢,道:"你笑什麼?我恨死你了."
她畢竟是涉世未深的少女,在急怒之間,言詞仍不脫嬌稚之氣.馬君武一聽她提戴姊姊,不覺心頭一凜,付道:白雲飛是何等高貴之人,我豈能在言詞中輕侮到她,當下冷英一聲,道:"白姑娘身份尊祟,氣度高華,英雄肝膽,慈悲心腸,縱然須眉亦難及得,那自是又當別論."
藍小蝶道:"我又哪裏下賤了,今天不說出個所以然來……"話至此處,忽聞一陣衣快飄風之聲,白雲飛身著玄色勁裝,飛落馬君武身側,接道:"蝶妹妹,不要再逼他了,他被人迫服下絕毒藥物化骨消元散,神智早已昏亂不清,你不要和他一般見識."
馬君武轉臉望去,隻見白雲飛嫩紅的臉上,隱隱透現著倦容,秋水念怨,眉梢帶愁,言來幽幽如訴,不禁心中一酸,長長歎息一聲,正待說幾句感謝之言,忽然心中一凜,暗道:
我既對鸞師妹那般決絕,豈能對白姑娘言笑如常,讓別人看在眼中,豈不要罵我馬君武是負心移情之人,急忙轉臉他顧,不再向白雲飛瞧一眼.
白雲飛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神情,知他心中蘊藏了無比的痛苦,萬語千言,不知從何說起,想起宵來所見之事,直似萬箭鑽心.
山風吹飄著藍小蝶披肩的藍紗,吹飄著四個白衣美婢的衣抉,十雙圓亮的眼睛,一齊投注在白雲飛的身上.
她抬頭望了藍小蝶和四婢-眼,舉手理理鬃邊散發,緩步繞到馬君武前麵,按奈下心中紛亂的思潮,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你心中很痛苦,不過,你不能那樣對待鸞妹妹,要知她心地純潔,不解人間險惡之事,她對你一片情意,也是誠摯無比.
在她的心目之中,覺得和你在一起,是天經地義,極為自然之事,她對你的摯誠,早已超越了男女間相敬的境界,她希望天下女孩子都像她那樣對待你才好,我這話並非憑空猜想,隻看她幾次三番勸我和你們生活在一起之事,就是很好的證明.剛才我聽到彭秀葦告訴我你對鸞妹妹的冷漠情形,你認為你這樣做法,會使她斷絕了心中思念,是嗎?其實你這一想法,完全錯了……"
馬君武黯然歎道:"我已經沒有幾日好活了,我要在還未瘋狂之前,要她心中恨我."
白雲飛道:"唉!你如果沒有服下絕毒藥物,我也沒有勇氣和你說這些話……"她微一沉吟,接道:"不過天下事也不能一概而論,我也聽人說過,那化骨消元散乃當今之世最毒的一種藥物,但它致命時間,要延伸三年之久,也許在三年之內,我能替你尋得療治藥物."
馬君武搖搖頭,苦笑一下,道:"姊姊好意,我隻難心領了,別說我不願忍受那漫長歲月的化骨之苦,縱然是我能夠忍受,也不願再活下去……"他仰臉望天,大笑一陣,接道:
"我馬君武自信二十年來,未做過一個件傷天害理之事,可是為什麼皇天卻降給我這麼多恨事,回首往年,失足成恨,我還有何顏去見父母,有何顏去見恩師?天阿,天啊!我馬君武承蒙你加惠獨厚,使我一介俗凡之人,得受絕世風儀的戴姊姊憐憫,天使般鸞師妹厚愛,可是又為什麼加諸我這等創心碎膽的痛苦……"他說到真情激蕩之處,兩眼淚水泉湧而出,一陣陣熱血由胸中直向上翻,全身抖頻不停,無法再接下去……
白雲飛淒涼一笑,道:"事情不能怪你,你不必引咎太深,更不能因錯就錯,再創碎鸞妹妹一片芳心,她天性善良,純潔無邪,受不了你那等冷漠的打擊……"
馬君武道:"正因她善良無邪,胸無城府,我就更不忍讓她看到我身受那化骨之苦,那將留給她永難磨滅的刨痕,漫無止境的悲傷,姊姊乃大智大慧之人,武功文才並絕塵世,敬祈看.
在我的份上,能對她善加照顧,我縱然死在泉下,也一樣感受大思……"
白雲飛道:"你就是不囑托什麼,我也一樣會盡心照看於她……"白雲飛聞到他全身湧出的冷汗,有一股強烈腥臭之氣,觸鼻欲嘔,但她又怕刺激馬君武,一鑲之後,立時強把眉頭展開.
隻聽李青鸞如泣如訴的哭喊之聲,道:"武哥哥……武哥哥……"聲音愈來愈近,轉眼之間已到幾人停身之處.
馬君武轉臉望去,隻見李青鸞白衣白裙之上,滿是草屑灰土,長發散亂,嘴角間仍淚水溢著鮮血,心中一陣側然,大喝一聲.挺身而起,張開雙臂,迎接著李青鸞飛撲而來般的來勢.
他全身早已酸軟無力,全憑一股猛勁挺身掙脫了白雲飛的扶持,身子尚未站穩,忽覺頭一暈又向後麵栽去.
李青鸞奔來之勢勁快無比,馬君武往後倒栽之時,她已衝到身側.
白雲飛驚急地叫道:"鸞妹妹,快些停住……"喊聲末落,李青鸞已攔腰按住了馬君武向後仰栽的身子.
她這奔衝之勢,用盡了全身氣力,迅如雷奔一般,一時間哪裏能收勢得住,慌急之間,雙足用力一頓地麵,連她和馬君武一齊騰空而起,向後淩空飛去.
隻聽藍小蝶啊的一聲,嬌軀晃動,斜裏迎向兩人飛去,玉臂揮揚之間,把李青鸞和馬君武淩空急飛的身子擋住,輕飄飄地放在地上.
原來藍小蝶身後兩尺所在,是一塊高可及人的峭立山岩,如果不是她及時挺身攔住兩人,李青駕和馬君武勢非一齊撞在那峻峭的山岩上不可,而她卻在這危亡瞬息的一刹,救了兩人.
忽聽白雲飛冷笑之聲,劃破了幾人驚駭之後的沉寂,說道:"鸞妹姊,你想不想替你武哥哥報仇?"
李青鸞巳聞得馬君武身上強烈的臭氣,心中大感糜繼,回過頭幽幽答道:"怎麼?武哥哥真的不能活了嗎?"
白雲飛道:"他被曹雄迫服下絕毒無比的化甘消元散,所以才那樣地對待你,要你心裏恨他……"
李青鸞忽然展顏一笑,滿臉茫然淒苦之色一掃而空,接道:"我知道啦.武哥哥是為我好,他怕在死了之後,我也不要活下去,所以故意那樣對我,要我心裏恨上他,就不再想念他了.唉,其實,他死了,我.…."
忽聽一聲嬌聲接道:"你們盡管放心,他決死不了的."原來是蘇飛鳳走了過來.
白雲飛聽得一怔,道:"你說什麼?"
蘇飛鳳緩緩走到李青鸞身側,嗅了嗅,道:"我說他死不了……"她微微一頓,望望李青鸞,又道:"兩個時辰之後,替他做一碗薑湯服下,讓他好好睡上半天,三日內他就可完全複元."
說完,轉身緩步而去.
白雲飛微一錯步,攔住蘇飛鳳去路,道:"三天時間,彈指即過,你等他好了再走不遲:"
蘇飛鳳幽幽說道:"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不過……"
白雲飛陡然一揚熏眉,冷冷接道:"恕我無興致聽你談下去,眼下要緊之事,是如何救他性命.令尊是天龍幫主.想你必知那化骨消元散的解藥存放之處,暫息我天機石府幾天,待我取回解藥之後,再放你下山."
要知蘇飛鳳從小就在蘇朋海嬌縱慣養之下長大.做事素來任性,極大部分的武林人物,因震於她父的威名,大都不敢惹她,這環境養成她一種驕縱的性格,是以一受白雲飛冷漠莫落,不禁大感羞惱,當下怒道:"我不告訴你解藥存放之處,你待怎麼樣?"
白雲飛隻聽得微微一怔,暗道:"想那化骨消元散解藥的存放之處,定然十分隱密,如非天龍幫極重要的人物,決難知道,如至死不說,倒是不易尋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