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溫殊色腦子裏的暈厥還沒完全平息, 但內心敞亮,明白開了弓的箭沒有回頭之路, 萬不能白費了功夫, 強打起精神,照著姑姑囑咐,手中團扇緊緊貼著麵兒, 絲毫不知自己的姑姑和丫鬟已被堵了嘴, 對麵的新郎也同自己一樣,換了個人。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禮成......”
三拜結束, 溫殊色沒有新娘子的緊張, 隻有完事後的解脫, 已拜過堂, 大公子即便想反悔也無用。
身上的擔子瞬間鬆了八成, 先前聽祥雲說大公子好看, 但每個人對美的審視不一樣,萬一正好是自己欣賞不來的......
心念一動,手上的團扇下意識地移開。
還沒來得及看清呢, 旁邊幾名仆婦忽然湧上, 扶住她胳膊, 仿佛也在害怕她被瞧出來一般, 帶著她轉了個身, 匆匆往後院走去。
謝府的前堂和後院, 以一道垂花門隔開, 同樣的朱漆門板,與大門的將軍門樣式不同,有垂柱裝飾, 門前簷柱懸在門簷下兩側, 柱頭部位雕刻出了彩繪花瓣,五彩絢麗,巧工精美。新婦入門走的也是鋪成紅綢的穿堂,兩邊的環廊上,則倚著眾多看熱鬧的女眷。
吵吵鬧鬧的說話聲入耳,溫殊色不敢再亂瞧,低頭盯著腳下方寸之地,曾幾何時,她也曾是其中一員。
隔壁明家長子娶新婦時,她
去了,因瞧不見新娘子的麵容,很是惆悵。
暗自決定等自個兒當上新娘子了,定要從團扇下露出半邊臉來,讓大夥兒尖叫轟動一番。
可惜,不如人願......
今兒她要是把團扇取下來,別說熱鬧,恐怕要落得一個千山鳥飛絕,鴉雀無聲的場麵。
坦坦蕩蕩地活了十七年,頭一回做虧心事,心頭“砰砰”亂跳,當真嚐到了見不得人的滋味。
耳邊的聲音莫名聒噪,腳步加快,也沒數自己跨了到底多少個門檻,腦子裏的暈厥漸漸褪去,越來越清醒。
引路的嬤嬤終於沒再跨門,領著她往左手邊拐了個彎,上了抄手遊廊。
“奶奶,當心腳下。”
四周安靜,溫殊色微微偏過頭,長廊的左側下,有一道青瓦白牆,牆體頂部砌出一個一個的靈紋小窗,成排相連,能瞧見裏麵綠油油的芭蕉,人剛靠近,芭蕉叢中突然一陣竄動,飛出幾隻五顏六色的鳥雀,清脆的鳥鳴聲不絕於耳。
待從邊上進入院子後,鳥鳴聲愈發清晰了。
大公子喜歡養鳥?
溫殊色突然回憶起那日幾人前來見明婉柔時,謝三公子手裏還提著個鳥籠子。
後來......鳥籠子好像丟了,鳥也飛了。
溫殊色抿住唇瓣,極力壓住想要上翹的唇角。
人生在世,及時行樂,這是她一貫的形事作風。看吧,眼下這般緊張的局麵,她居然還能樂得起來。
自己泥菩薩過河,還有閑情雅致看
別人笑話,忙閉眼將那晦氣之人甩出腦子,一心留意著身邊的一草一木。
但這院子實在是超出了她想象,大院裏麵包小院,一路走過,亭台樓閣,花池水榭,樣樣俱全,活脫脫的一遊園。
從一處綠蔭假山下出來後,溫殊色已經徹底地找不準方向。
七彎八拐後,嬤嬤的腳步停在了一道三交球紋菱花的門扇前,沒再走了,轉身來扶她,“奶奶當心門檻。”
溫殊色抬步,團扇微微往下移了半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