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這麼大,她從未見過這麼大的黑色珍珠,當是南海的黑珍珠。
六娘子愣住。
這叫不貴重嗎。
餘家的家底哪裏能比得上溫家,就算是把自己所有的家產變賣了,她也給不了同等價值的回禮。
為了感激,除了一雙護膝之外,又給他繡了一個荷包,和幾條絹帕。
完工的那一日,已過了立冬。
東都的第一場雪落下,六娘子的東西正好到了溫淮手裏。
小廝把東西交到了溫淮手上,哈著一口白氣,笑著道:“六娘子托人帶過來的,公子這個冬季當也不冷了。”
溫淮一臉春風從外進來,溫殊色正坐在屋裏算賬。
瞥見他手裏的包袱,再瞧瞧他麵上的春色,不用猜也知道是誰送來的東西。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以往自己和郎君恩愛之時,他受了不少罪,如今輪到自己了。
“兄長最近白了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男為悅己者容的緣故,那張臉比起之前不僅白了,還愈發耐看了。
雪肌膏應該抹了不少。
溫殊色把手中的賬本給他放在了桌上,“餘下的你來算吧,我出去走走。”
溫淮見她又來了書房,忍不住喚了一聲,“祖宗,你就不能少折騰點。”攙著她從官帽椅上起來,“外麵風大,就在屋子裏轉轉。”
溫殊色已有了四個多月的身孕,平日裏厚實的
披風一遮,瞧不出什麼,此時披風取了下來,才能依稀瞧出隆起的小腹。
過了孕吐,人輕鬆了許多,精神勁兒又回到了從前,這不在家呆著閑不住,硬要過來幫著溫淮對賬本。
自從她有孕之後,無論是到謝家還是溫家,走哪兒都被人當祖宗伺候。
受周圍人影響,他自己也下意識地把她當成了祖宗。
大夫吩咐了不能坐太久,更吹不得風,人扶起來,交給了晴姑姑,方才鬆了一口氣,“管好崔公子的賬本就行了,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很平常的一句話,卻不知道哪裏捅了她的傷心處,見她立在那,嘴角一壓,雙目噙淚,“行,你們個個都嫌棄我了。”
溫淮:......
他哪裏嫌棄她了。
“兄長不就是欺負郎君不在嗎。”
成,又來。
溫淮頭大了,沒懷孕前,好好的一爽快妹妹,懷了孕突然就變成了小氣包,忍不住頭疼,“你能不能別那麼矯情......”
話一說完,溫殊色眼眶裏那眼淚便搖搖欲墜,溫淮當下慌了神,“祖宗,你就直說了,你想幹什麼。”
溫殊色見好就收,“我想去堆個雪人,你別告訴祖母。”
“不行!”
“那我就要哭了。”
“溫殊色,你講不講道......”她怎麼就逮著他一個人折騰。
“這日子太無聊了,要是郎君在一定會答應,如今留下咱們孤兒寡母,大舅不親,二舅不疼的......”
“成
,我去堆,你想要什麼樣的兄長都能給你堆出來。”溫淮把東西擱在了木案上,有氣無力地看著麵前的戲精,“這是最大的讓步,別得寸進尺。”
於是,在東都的第一場雪底下,溫殊色終於有了第一個雪人。
戴上了幹草編製的發冠,後退幾步乍一看那造型,神似一人。
溫淮心中一動,看向身後廊下指揮了半天的小娘子,怨氣一溜煙兒的沒了。
那位謝指揮,離開四個月了,依舊了無音訊。
但前去河西河北的官船一日沒撤回來,便說明人還在,並沒出意外。
暗處的身份,怕是還沒到亮出來的時候。
溫淮從雪地裏滾了一個雪球,走到溫殊色身旁,先用絹帕墊在她掌心,再把雪球放上去,“要是太冷了就扔了。”
溫殊色沒應,目光看著遠處的雪人,雙目發紅,“多謝兄長。”
她是想人想瘋了。
溫淮深吸了一口氣,抖了抖身上的積雪,咬牙道:“他要是再不回來,我也要瘋了。”
即便他溫淮真瘋了,謝劭也沒回來。
直到年關,溫殊色方才收到謝劭的第二封信。
送信的人一身風塵,到東都時,身上的舊傷已經結了痂,新傷還在淌血。
山高皇帝遠,何況還是一位剛登上位置的新帝,獨霸一方久了,便也以為那地方當真成了自己的,想做一回土皇帝。
朝廷的人馬進不去,進去了也是被圈在一處,要麼被誘惑所腐蝕,要麼被攔在外,永遠
看不到真正想看到的。
為了找到證據,謝劭沒跟著官船,走的是暗路。
河西河北的官僚也不傻,官船一到,沒見到人,必然會懷疑。
明麵上還有一道身份擺在了那,多少會顧忌,不敢對他動手。但他既然自己選擇了不要身份,對方豈能客氣,怕是正合心意。
暗地裏死了,誰知道。
知道謝劭人已經到了關口後,從河西河北出來的信使,都會被攔住。
這一趟出來不容易。
信是兩月前謝劭寫的,信使趕在了除夕夜,終於把那封平安信交到了溫殊色手上,“少夫人放心,主子說了,在沒完成答應少夫人的事之前,他不會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