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妻皇王女,湖北第一家。”這說的是在北宋元祐三年的狀元,出自湖北利川縣的狀元詹邈。從宋代開始到明代,能夠幾百年延續不敗的世家大族隻有曲阜孔家,鷹潭張家。除此之外,也隻有帝王家族能夠延續不斷。但也僅僅限於在位的帝王家族。所以,按照一般規律,曾經在北宋時代顯赫一時的利川詹家很快就衰落了。
不過,隻要是中國人,隻要是正常的姓氏,隻要認真細致的考察和研究。那麼,最注重傳承,最注重祖先的中國人,總能把自己和幾百上千年前的祖先聯係在一起。比如說,明朝末年鬆滋縣境內的武裝礦匪團夥裏,勢力最大的詹家寨,就自稱是利川詹狀元的後人。
契訶夫說,“鏽吃鐵,蚜蟲吃青草,虛榮吃靈魂。”但是契訶夫這位偉大的小資產階級出身的文學家沒有認識到,就像耶穌老倌說的七宗罪一樣,虛榮是人類的一種本性。隻要是個人,作為人,他的本性中就有虛榮的因子存在。所以,準土匪認個狀元當祖宗,也不過是人性的一種簡單反應而已。
即使認了個狀元當祖宗,在山匪成群的鬆滋縣的山區中,詹家寨的人們也隻能屈服於社會環境的影響,在山寨裏遵循弱肉強食的森林法則。現年三十六歲,武力值最高的詹大頭,不僅是目前詹氏家族的族長,也是詹家寨的最高領導人。
坐在一張鋪了熊皮以顯示自己尊榮地位的椅子上,詹大頭正在接待自己的族親,在錦衣衛荊州千戶所裏當差,錦衣衛荊州千戶所千戶包慧讚的心腹,詹不凡。互相客氣了一會兒之後,詹不凡就表露了自己的來意:包慧讚有意和詹家寨聯手,搶掠王書輝在枝江縣的財富。
在包慧讚看來,在深山裏占山為王的詹家寨人,肯定都是那種,耳不聰,目不明,信息閉塞的人。對於王書輝是什麼人,有什麼樣的身份,有大多的勢力,這些山裏的礦匪們,肯定是不知道的。所以他認為,隻要把王書輝的富有和這些武裝匪徒透露透露,激起他們的貪婪之心,那麼,自己根本就不用出錢,就能把他們挑逗的出山作亂。
遇到錢財過手的事情,就要分肥,這是封建官僚們的天性之一。包慧讚認為自己掌握著和詹家寨的關係,他就想通過這個便利,吞沒苗偉常和五個千戶,以及幾個豪紳出的那五千兩銀子。
但是,包慧讚不理解的是,工業化的發展具有天然的擴張性特點。以鐵礦石和煤炭為原材料的王書輝的江北鋼鐵廠,就建立在長江對岸與鬆滋縣一江之隔的江北村。複興會的勢力怎麼可能會和鬆滋礦匪們沒有聯係呢。
掌握著鬆滋縣目前開采量最大的煤鐵礦坑。詹家寨和複興會的聯係是非常密切的。過去的一年中,複興會用以物易物的方式,用糧食、食鹽、布匹、挖掘工具等生活和生產必須品,和詹家寨交換了大量的煤鐵礦石。複興會現在已經是詹家寨最主要的交易對象了。
詹大頭不動聲色的聽著自己的族侄詹不凡,唾沫橫飛的瞎白唬,腦袋裏卻開始飛速的運轉起來。想了一會兒,沒有得出任何的結果。詹大頭就讓詹不凡先回去看看自己還在寨中的親戚,他卻轉身回了後堂,召集寨子裏的各個頭目和各房的族老,來討論這個問題。
所謂麻雀雖小五髒俱全,總人口一千兩百多人的詹家寨,在組織結構和分工上有著明確的劃分。各房的負責人都是和詹大頭一樣孔武有力,武力值較高的壯漢擔任。但是,負責組織生產和商業交易的則是幾個族老。
在參不參與包慧讚對王書輝的打劫這個問題上,詹家寨的武鬥派表現的比較積極。但是,負責生產和交易的族老們則不讚成參與到包慧讚打劫王書輝的行動中去。現年五十四歲的詹白須對詹大頭說,“首領,聽說這王書輝是皇帝老兒的親戚,那包慧讚卻是皇帝老兒家的仆人。你想想看,你作為一寨之首,對於勾結了外人欺負自己親戚的惡奴,你會怎麼處理。”
詹大頭腦袋雖大,但卻不是個頭腦靈光的人。詹白須用直白淺顯的道理解釋了王書輝和包慧讚的矛盾之後,本來對打劫王書輝感到躍躍欲試的詹大頭冷靜了下來。
看到詹大頭泄了氣,幾個武鬥派的房長立即著急了起來。四房房長詹大鐵急忙對詹大頭說道,“寨主,他們朱家家裏的爭鬥,和咱們又有什麼關係。就是他們兩家打得頭破血流了,那是他們兩家自己的事情。就是皇帝老兒怪罪下來,天大的幹係也是那錦衣衛的人擔著。咱們隻管打完了,搶完了就跑,不就完事兒了。這上百年下來,又有哪個官兵敢進山攻打我們詹家寨的。難道就靠著縣衙裏,那十來個連弓都拉不開的弓手衙役麼!”
聽了詹大鐵的話,幾個武鬥派的房長轟然大笑了起來。詹大鐵這話說的一點兒也沒錯,自從詹家寨立寨一來,也不是沒有過官府組織人手前來清繳詹家寨的情況發生。但是,依靠著詹家寨自身的武力、山寨險要的地形和獨立的武器生產能力。官府的清繳沒有一次不是以失敗而告終的。
強大的武力,就是土匪們立身的根本。詹大鐵的話,把詹家寨的這些頭目們對皇帝老兒的畏懼消解了不少。安下心來的詹白須眼珠子轉個不停。說實話,作為詹家寨組織生產和交易的負責人,詹白須也是相當眼饞複興會那好似無窮無盡的糧食、食鹽、布匹和鐵器等物資的。不過,出於他的見多識廣,讓他始終不能下定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