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三章、入學風波 1(1 / 3)

“……鄂匪與流賊絕然不同……。……流賊善用裹挾之法,鄂匪善用綁架之法……。臣於先皇時歸鄉讀書聞,荊州百姓子弟,十之二三已為鄂匪劫持。……荊州百姓……,為此皆控於匪徒之手……。”

——公元1640年·楊嗣昌《鄂匪害甚於流賊疏》

七月末,屋外的長杆番麥(王書輝帶過來的高產玉米)已經基本成熟了,再過幾天就可以收割了。仔細的看著田地外圍的番麥,看到每一個植株長得都像小樹一樣壯實,胡大成心裏有種特別踏實滿足的感覺。

胡家窪這個地方原本都是以種植水稻為主的。而且就是種植水稻的時候,自己家隻有兩畝地,主要還是佃田種的胡大成,實際上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全身心的關心著莊稼。

這還是在前年的時候,一隊兵強馬壯的年輕人闖進胡家窪之後,胡大成才因為家裏人口多,人家給他按照他家七口人的數量,分了三十三畝地,補齊了三十五畝地的總數的。

沒親沒故的,又是一群外鄉的年輕後生,打進村子裏就是殺人,然後又像開廟會似的,弄了個什麼公審大會,把胡家灣這裏的大戶弄了個精光。胡大成作為一個五十二歲的“老年人”,第一反應是害怕。

就是在後來,工作組的那些年輕後生給他分了地,他心裏也是害怕的要命。如果有人平白無故的給東西,任是誰心裏都會感到不正常,更何況是給地,一給還是幾十畝。

地是好東西,作為一個種田能手,胡大成做夢都想成為一個有著幾十畝地的“大地主”。可是,這平白無故的給地,完全是一種匪夷所思不合常理的事情。分到地的胡大成心裏沒有一丁點兒的喜悅感。

一向小心謹慎的胡大成,一年來一邊兢兢業業的種起了那三十多畝白給的地,一邊又成天到晚的想著這地恐怕最終不會落到自己手裏。

不過等到最後,除了在年末的時候,工作組按照胡大成上報的產量,真的隻收走了三層的糧食之外,他一年來在三十多畝地裏種出來的糧食,真的都歸了他自己了。

認定了工作組的後生們是真沒有什麼壞心的胡大成,第一反應不是感到高興,而是後悔的直拍大腿。

因為他知道,同村有幾家出人當了那個什麼民兵的人家,種的可是工作組發的長杆番麥。凡是種長杆番麥的人家,去年的收成都是畝產超過了一千大斤(複興會規定的市斤)的。可胡大成卻還像以前一樣,種的是稻子。兩季稻子的收成,還不如人家種一季長杆番麥的收成高呢。

村裏的所有糧食,都是那個叫供銷社的地方給收走的。供銷社給的價錢很好,細心的胡大成打聽過了,比縣裏糧商的給的價錢多二十多文呢。供銷社收番麥的價錢和收稻子的價錢一樣。就是這樣,自己家的年收入就比種長杆番麥那幾家低了一半還多。

看到緊挨著他家的,去年種了兩季長杆番麥的胡老五家,買了幾斤肉過年。眼紅的胡大成心裏罵了半宿。等看到年初的時候,胡老五家開始起新屋、蓋大房時,胡大成在心裏詛咒發誓,今年就是下跪磕頭,也要買工作組的長杆番麥來種了。

胡大成沒用下跪磕頭,1621年春天,不僅他家買到了長杆番麥的種子,全村所有人家都可以買長杆番麥的種子了。反倒是去年種植長杆番麥的民兵家裏,今年沒種長杆番麥,倒拿著自家的好田,白白的種起番薯來了。

胡大成可沒心思想這裏麵是不是有什麼新的幺蛾子了。現在他全心想著工作組能夠說話算話,今年收糧的價錢能和去年一樣高。

實際上,去年胡大成的家庭收入就已經是他活了五十多年來,最高的一次了。1920年,胡大成家的三十五畝田種的都是稻子,早晚兩季合起來畝產達到四石(將近現在的600斤)多一點。供銷社收購稻子比市價高二十文錢,達到每石650文錢的價格。除去交給工作組三層糧食的公糧,胡大成把自家的糧食都賣給了供銷社。

供銷社支付的是複興會製造的精美銀元。胡大成家的稻子總共賣了整整六十三枚銀元,是去年整個胡家窪村裏除了民兵家庭以外,收入最高的人家。

所以,事實上,胡大成根本就沒有羨慕和眼紅別人家的必要。

胡大成雖然是個比較斤斤計較,心眼很小的老頭子。但是他心裏明鏡兒似的。他也知道,自己去年能掙上整整六十三“兩”銀子,那是全托了複興會的福了。一方麵,是因為人家複興會給他分了地,稅收又低的驚人,隻要了三層糧食;另一方麵,是因為人家複興會的供銷社收購價格高,比市價整整高了二十文錢。

要是按照往年的佃租和國稅算,他這六十三兩銀子,能實實在在落到手裏十分之一就不錯了。那還是在沒有計算,每年都要還的欠主家的高利貸的利錢,以及向主家租賃耕牛和借錢買種子之類的花銷呢。要是算上這些,就是自家佃真種了三十五畝地,能吃飽肚子就不錯了。最後弄來弄去,不僅沒有什麼收入,恐怕還得變成欠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