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體弱易倒(1 / 1)

遲淵亭到底內心強大,習慣了運籌帷幄拒絕坐以待斃,整理好了心緒,他首先要搞清楚,他回到了什麼時間點。

遣了院中唯一的小廝,遲淵亭攏了攏領口,踏著小步出了院子去。

沿路不停聽到下人口中或惋惜或鄙夷不屑的言論,他隻當未聞,踩著那雙底子有些薄的舊短靴不緊不慢的沿著鵝卵石鋪就的路上走著。

剛下過雪的天氣到底還是冷了些,寒風不饒人,冬日府中分發新衣時沒有他的份,舊棉衣洗的多了保暖性降低,風刮的寒意順著領口袖口鑽入,小身板不抗凍,路途中打了幾個寒顫。

沿著小路越走越寬敞,一改蕭條,前方熱鬧起來,不時有婢女或小廝手持托盤步履匆匆的經過。遲淵亭望著花園中三五成群的人蹙了蹙眉頭,小時候的事情讓他印象深刻的隻剩那如附骨之蛆般的磨難,這會兒是什麼日子卻是絲毫也想不起來了。

前頭有一行人正圍在路旁,不時有笑鬧聲傳來,遲淵亭抬頭就看到人群中如眾星捧月般的小孩兒,他著一身喜慶的紅襖,光滑布麵上還用金線佐了刺繡,此刻被簇擁人群中,保護的周全。

隻一眼遲淵亭就認出了那個孩子:遲褚黎,他大伯的嫡子,他名義上的二哥。

因著受寵自小就張揚跋扈,我行我素。他雖不至於對遲淵亭有什麼實質性的恨意,但小孩子的惡通常是很純粹的,一時興起而已,也並不知道自己的舉動會給人帶來如何的影響,因此前世幼時遲淵亭被他刁難過多回。等遲禇黎開了蒙後,漸漸成長,那種天真的惡意從他身上褪去,對待遲淵亭雖不至於親近,卻也有分寸起來。後來長大,也意外有幾分聰明。

如今重活一次再憶起這個人成長的轉變,遲淵亭反而覺得他純粹。

遲淵亭心思一動,低頭前行暗中加快了步子,他身量小,輕易繞過遲禇黎身邊的仆從,衝著他的方向直直的邁了過去。

遲褚黎的心思此刻全在他新得的陶響球上,玩的正歡喜。

與正麵而來的遲淵亭撞了個結實,遲褚黎不過比他大了一歲多些,可大約是生長環境的原因,遲褚黎比遲淵亭高了約莫一個頭那麼多,身量也壯實。

遲淵亭當下就順勢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凍得通紅的手摁在了鵝卵石上,硌的一陣疼。

遲褚黎隻是一個趔趄便穩住了身形,倒是手中的球脫手軲轆軲轆的掉進了旁邊的冰湖裏。

“我的球!”

遲禇黎第一反應是向球滾動的方向追了幾步。

“黎哥兒!”旁邊負責照顧遲褚黎的徐媽媽第一時間誇張的驚呼一聲撲了過來,擋住了他前進的方向,“黎哥兒可有哪兒傷著了。”

甩開徐媽媽的手,遲褚黎往冰湖的方向走了兩步探著腦袋看了看,湖深邃一片哪裏還有球的蹤影,當下脾氣就湧上,想起了罪魁禍首回身斥責遲淵亭:“你是哪裏來的,竟敢衝撞本少爺!”

見遲褚黎並無礙徐媽媽心下鬆了口氣,這才看向遲鷙寧,她也是愣了一下,隨後才低頭說:“黎哥兒,他是二房的遺孤,得喚你聲二哥的。”

一旁有奴仆竊竊私語起來,誠然,即使遲淵亭的身板再小,也是一個活人,他往遲禇黎方向走的時候也並非是無人注意,隻不過是認出了他,想試探少爺對他的態度,又存著看熱鬧的心罷了。

“你胡說!他哪裏像本少爺的弟弟。”

遲褚黎也不過才七歲,高門的少爺從小在蜜罐中長大,見他一身舊衣,還沒有他身旁下人穿的整齊暖和,心中已然輕看幾分。父親曾在母親產下老二的時候將他拉到嬰兒床旁教過他,弟弟和他是同源同心,兄弟兩個一個如何就代表了另一個也是如何。

遲禇黎聽不懂更深的含義,他隻知道他不是也不願意成遲淵亭那樣寒酸的樣子。

“因為你,本少爺的陶響球掉進湖裏了…那可是本少爺新得的球!本少爺不能不計較。你說,怎麼辦吧!”

遲淵亭低著頭撐著石子路慢慢爬起來,看不清他的臉色。

“無人教養竟是連道歉也不會嗎。”

徐媽媽看著比遲禇黎更憤怒,她從前跟二房有些淵源,本就有些怨氣,嫌遲淵亭晦氣,欺他無人撐腰,小主子也不跟他親近,當下更起了磋磨的心思,上前一站頓時顯得虎背熊腰起來。見遲淵亭一直不回話,徐媽伸手在他肩頭推了一下。

遲淵亭本就還未站穩,架不住成年人用力一推,腳下一崴,又跌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