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措的臉色一下就變了,他忍了又忍,換了幾口氣,才重新整理好表情,故作一副鬆快口吻:“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遲淵亭嗤笑一聲,他的眼神和身體在一瞬間呈現出一種極大的割裂感:“聽不懂?”
寒冬臘月裏,因他齒間這聲輕嗤,王措憑白汗濕了脊背處內衫,麻繩一端垂在陷阱壁,另一頭被遲淵亭係在了樹幹上,他此刻隻要握住這根繩,就能脫離這個困了他五天五夜的坑洞,但他遲遲沒有動作,甚至無意識的向後挪了半步,警惕的看著他。
遲淵亭挑了挑眉,見他偏要嘴硬,繼續揭穿道:“遲府前陣子的家宴你也在附近吧。”
“畢竟是為你女兒辦的。”
遲府家宴為嫡女出生而設。
他這個所謂的妹妹跟遲家人並不相像,越長大就越明顯,前世遲瑾易死前,曾因壓不住的疑惑暗中查過此事,被他安插在遲瑾易身邊的眼線告知,於是遲淵亭在遲瑾易之前去查了他這位妹妹的身世來處。
事情並非做的天衣無縫,她出生那天正趕上遲夫人去城外觀音廟還願,那天忽降大雨,不少人被困在廟中,那時距離大夫推測的分娩日期還隔著很遠,遲夫人本不應該在那天分娩,然而人群被忽如其來的大雨趕進廟中,人群推搡間動了胎氣,當時已然等不到回程。
遲瑾易冒著大雨趕到之時,遲夫人已經在後院廂房中正生產。遲夫人的聲音聽來痛苦非常,遲瑾易在外踱步了好一會兒最後不忍再聽,索性去殿前跪觀音。
遲夫人生了好幾個時辰,最後誕下一個女嬰,她是遲瑾易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女兒,從小在遲家是公主一般的待遇,千嬌萬寵的長大。
事實上,那天不止一位婦人在那廟中生產,還有一位。
正是王措的夫人,後來的事不用下屬彙報的太明了,時間太長有些細節也已經無從考究。
甚至王夫人都並不清楚她抱回家中的不是自己的女兒,王措當時瞞住了所有人。然而事情既然做出,總有漏洞,彼時遲淵亭的勢力在京中如一棵盤根錯節的巨樹,要查到疑點並不難。也是王措愛女心切,經常會在遲府附近徘徊,細看之下他的眉眼和那位遲家小姐的眉眼極其相像。
前世當遲淵亭見到暗哨傳信來的王措畫像時,心中就已然下了結論。
他燒了畫像,命人遮掩真相,擋住了遲瑾易的人去探查舊事。前世直到死遲瑾易都不清楚自捧在掌心中嬌寵著長大的女兒,並非自己親生。
遲淵亭一開始也沒有料到重活一時會這麼早的遇到王措,更沒想到王措現在還從事著這種行當。
現下他什麼都沒有,王措此人和他的身份,勉強一用。
王措聽他言之鑿鑿,已然信了他是知曉此事的,軟肋被人握住,他一下像被打垮了一般,聲音低了下來:“你想如何?”
遲淵亭隻覺跟他溝通很困難,他不厭其煩的重複:“我說了,我要你為我做事。”
王措抬起頭來跟他對視:“你的意思是,隻要我給你辦事,這件事你就替我瞞著?”
“我應當是不會說,不過,究竟如何,要看你夠不夠聰明。”遲淵亭回答。
王措不知道該不該信他,他狐疑的開口:“可你也是遲家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