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梁大同二年,九月初四,東魏以定州刺史侯景兼尚書右仆射、南道行台、督諸將侵梁。
作為侵梁必經之地,一時間,楚州人心惶惶。
我半倚在庭院中的竹榻上發呆,抬頭看著,秋高氣爽,天空中隻有幾朵白如棉絮的雲彩點綴著,依舊碧藍如昔,並沒有戰事的臨近而有絲毫的灰暗。
已經確定了,確實失去了花辰的聯絡,除了那個做靶子的孫尋,其他人都莫名其妙地不見了蹤影,不知道是不是花辰把這些人帶走了。隻是,他是遇害了嗎?還是遭遇了什麼襲擊?
難道說……我並不想去考慮另一種可能,那就是,花辰背叛了我,背叛了阮修容。要不然,他怎麼會像人間蒸發一樣地消失了?
若水悄無聲息地走上來,將薄毯罩在我的身上,“姑娘,天已經涼了。”
“明鏡還沒回來嗎?”身上多了一層溫暖,我禁不住蹭了蹭,才開口問道,“戰事就快要開始了,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古月已經去了,沈公子已經把他介紹給桓和,相信有古月的保護,桓和沒那麼容易出事。”若水輕聲地說著。
我嗯了一聲,心裏還是沒什麼底,曆史是什麼呢?如果曆史是這麼可以輕易改變的,那麼還算不算是曆史呢?如果不能改變,那麼太子的性命為什麼得以維持至今?
隻不過,如今第一重要的事情,就是馬上要到來的楚州之亂。雖然不記得這場戰亂是怎樣發生的,不過,按照後麵的曆史,侯景投效了南梁,可是又叛了南梁,發動了真正掐斷南梁命脈的侯景之亂,逼死了梁武帝。
那麼,如果,我讓侯景在這場戰爭中就死去,或者喪失參戰的能力,是不是就可以改變以後的曆史呢?
第二日清晨,我站在花圃旁邊的長廊裏,扶著廊柱,靜靜地注視著園中的花朵。其實我是想去找沈毓的,可是路過這花圃,又忍不住多看一會兒。
“石姑娘,你怎麼會在這裏?”我回過頭去,是櫻桃。她穿著桃紅色的衣衫,加上臉蛋紅撲撲的,很討喜的模樣,此時卻眨著大眼睛,怯怯地看著我。
“我沒什麼事,隨意走走。”雖然不知道這丫頭為何這麼怕我,不過我的態度還是很溫和的,“你家少爺在哪裏?”
櫻桃很小心地瞥了我一眼,才開口,“少爺這兩日身子不大好,現在還沒起呢!”
身子不好?我聞言皺了皺眉,這個沈公子還真是挺嬌貴的,也不知道得的是什麼病症,動不動就會臥床。“你家少爺,得的是什麼病症?難道治不好嗎?”
一問到這個,櫻桃的眼圈就紅了起來,嘴唇抖了抖,才回答道,“少爺本來身體挺好的,可是兩年前因為夫人病重,少爺不眠不休地照顧,結果累得自個也病倒了,還吐了血。後來夫人去了,少爺這病,也落下了。”
原來如此,我恍然大悟地微微點頭,沒有想到這個看似柔弱的少年,竟然有如此孝心。不過此時卻不是談論這個問題的時候,我正要去找他,卻如此不巧。
“我能去看望他嗎?”
櫻桃連忙搖了搖頭,“石姑娘,不是櫻桃不懂事,隻不過,少爺病著,你要是不小心過了病氣,就是櫻桃的罪過了。”
我無奈,雖然明知道根本過不了什麼所謂的病氣,可是總不可能跟一個小丫頭講這種道理,我便點了點頭,“那好吧,等你家少爺好一些,我再去找他。”
沒有見到沈毓,我有點失望地回了自己的小院。剛走到院門口,正巧看到好幾日沒有見到的明鏡,此時明鏡也看到了我,便朝我走了過來。
明鏡可比我這個十幾歲的小丫頭要高得多,當他走到我麵前的時候,我抬頭正可以看到他的下巴。
“幾日不見你,怎麼好似幾夜沒有睡的模樣?”我皺著眉,看到他的眼圈有些發青,原本總是上挑的桃花眼,此時微微地眯著,似乎滿眼的疲憊。
明鏡輕輕揉了揉鼻梁,聲音也有些沙啞,“侯景的軍隊已經在50裏外的鍾離縣駐紮,石之寒派了幾個人去打探消息,預計最遲後日,侯景就會派兵攻打楚州。”
聽完了明鏡的話,我突然有了大膽的想法,“如果我想殺了侯景,有多大的把握?”
明鏡一愣,沒有想到我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不過,既然我問到了,他很認真地考慮起來,“雖然侯景身邊必然有重兵保護,不過並非沒有機會,隻不過,是否有殺死他的必要?”
我一笑,揉了一下有點酸疼的脖子,“如果我說,若是侯景死了,娘娘的棋局就先勝了一半,你信還是不信?”